袞戈這幾日不見七米出現在鳳凰峰下著實感到有些煩躁,一大早起床叫醒眾人匆匆吃過早飯之後也不等才鑽出帳篷睡眼惺忪的葉西郎嘉,便帶著幾名死侍緩步走上山來。袞戈見三十丈見方的聚英堂裏除了忙碌的乾坤院幾十號弟子之外,還有幾個金鳳堂的黑衣武士先一步來到這裏。他看了看一旁閑聊的幾人對幾名死侍說道:“我說今天怎麽這麽晦氣,原來有幾隻烏鴉一早在這裏聒噪。”


    胖子聶布順著袞戈的眼光看了看那幾個黑衣武士,提高聲音說道:“是呀少爺,這年頭看見紅嘴烏鴉打著鳳凰的旗號,怎麽能不晦氣。”


    一名黑衣武士指著胖子聶布說道:“你這野蠻人在說誰呢?”為首一名黑衣武士上下打量了一下袞戈幾人擺擺手示意身邊幾人不要激動,輕聲說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幾位兄弟稍安勿躁。”轉身嗬嗬一笑說道:“幾位好漢好興致呀,這麽早就上了山。”


    “聽聞貴幫花重金在找一個叫七米珍珠的好漢?”袞戈問。


    “不錯。若能將這小子交給本幫,還能當上副幫主。”黑衣武士說。


    袞戈嗬嗬一笑對幾名死侍說道:“如此看來本少爺隻有勉為其難當當這副幫主囉。”


    “天天聽這群烏鴉聒噪,少爺您受得了?”胖子聶布問。


    袞戈搖搖頭說道:“這的確是個問題。”


    “您有確切的消息?”黑衣武士問。


    “本少爺已將七米珍珠帶至這裏。”


    “他人在哪裏?”


    袞戈雙手抱胸昂著頭說道:“本少爺正是你們尋找的人。”


    “七米珍珠?”


    “如假包換,正是本少爺。”


    隨著一聲“給我拿下”的喝令,黑衣武士均拔出刀劍圍了上來。袞戈不怒反笑,揮揮手製止了身後的幾名死侍,緩緩拔出寶劍冷哼一聲說道:“就憑你們幾人?”話音剛落身影一閃橫刀式,破刀式,亂刀式三招一氣嗬成,等到收劍迴鞘之時僅剩為首的黑衣武士用顫抖著的手握著半截斷劍呆立當場,其餘四名武士已然命喪當場。


    “滾迴去告訴你們幫主,若他在武林大會上贏了本少爺手中這把清風劍,本少爺可以考慮和他合作。”那武士聽袞戈這麽一說,丟下斷劍一溜煙消失在聚英堂門口。


    胖子聶布上前幾步輕聲說道:“主人招惹這金鳳堂幹嘛?”


    “怕了?”


    “我等下人死就死了,小人怕敵眾我寡,不能保主人安全。”


    “這群狗娘養的想借別人之手害我七米兄弟,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不殺他幾個難消本少爺心頭之恨。”


    聶布笑嘻嘻地伸出胖嘟嘟的雙手一邊揉著袞戈的肩膀,一邊說道:“主人這是想親手替七米少爺報仇呀!”見袞戈點點頭,便壓低聲音對身邊幾人說道:“大家都記住了,從此刻起主人就叫七米珍珠。”


    乾坤院為了把這一屆武林大會辦好除了守家的幾人之外一百多號弟子全都到了這鳳凰峰下。為首的大弟子南宮俊見還沒來得及勸架,這堂上便多了幾具屍體,知道這兩撥人積怨很深,他也不說什麽隻是搖搖頭安排人將屍體抬下山去了。


    從辰時三刻開始各路英雄便陸續上山,等到巳時武林中人差不多都已到齊,聚英堂裏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興師動眾而來的金鳳堂和雪域刀客卻隻來了寥寥幾人,竟然都戴著麵具遮住上半張臉,且非常低調的坐在南北兩側角落裏,透著一絲詭異的色彩。


    上一屆武林輪值盟主乾坤院掌門南宮烈環顧四周看那看,見人都差不多到齊了,便輕聲征求兩側各大幫派的武林宿老們是否可以開始。得到同意後幹咳幾聲清清喉嚨站起身準備宣布大會正式開始,可他發現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向聚英堂正門。扭頭一看一行十幾人器宇軒昂的從大門走來,為首的正是令人敬仰的唐門二掌門和一名穿著華麗的英俊少年,緊隨其後跟著兩位勁裝打扮的絕色美人和三名神態嚴肅的少年,其後唐門弟子舉著兩列白底旗子,一列是幾乎被人遺忘的唐門標誌——盛開的血色梅花,一列卻是黑色的狼頭,仔細一瞧狼頭前端還一上一下繡著一條金龍和一朵金色的菊花。最後兩人一左一右分別舉著一副對聯:“梅花一現倭寇絕”,“蒼狼嘯天金鳳歿”。


    在一片歡唿聲中,除了坐在兩側角落裏的金鳳堂和雪域刀客外所有人均起身歡迎唐門的到來。此時,朱牡不禁熱淚盈眶想起昨晚臨睡前的一幕。她在火堆旁準備好第二天的早飯迴到帳篷裏,看見宋清月在油燈下小心地打理著印著狼頭的旗幟,隻見一條金龍和一朵金色的菊花赫然出現在旗幟上。朱牡感到十分好奇不禁問:“小姐,七哥的旗幟上怎麽繡了這麽一朵金色的菊花?”


    “妹妹,你明知跟著七哥十分兇險,可為什麽卻一直不肯離開?”


    “小姐,我,我……隻有七哥把我和阿爸當成親人一樣看待。跟著他我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朱牡說完低下頭用衣袖擦著眼淚。


    “我聽七哥說,朱牡,朱牡梅朵就是格桑花的意思?”


    “是的小姐。”


    “你我姐妹倆可是少爺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今晚七哥讓我在旗幟上繡條金龍,我便尋思著也必須將朱牡梅朵(格桑花)也一並繡上去。”


    朱牡跪淚流滿麵坐在地上低下頭說道:“小姐,這可使不得,我可是下人,於法理不合,也不該與您爭寵。”


    “這事情姐姐我為你做主,由不得七米那小子不幹。”


    “我,我,我覺得還是不妥,不能,不能這麽幹……”


    “英雄不問出處,何況我們三人生死與共,七哥和我若沒有你們父女舍命相護早就都沒命了,從此以後你我姐妹二人一同陪著七哥闖蕩江湖,還要為他生一大堆孩子。”


    “生孩子?”朱牡問。看著朱牡抬起頭驚訝地張開嘴的模樣,宋清月咯咯咯笑出聲來牽住朱牡的手柔聲說道:“我們倆一起嫁給七哥,給他生一大堆孩子。”


    朱牡伏在宋清月膝蓋上輕聲說道:“小姐,七哥有您做妻子就夠了。”


    “這天下哪個男人會覺得找一個妻子就夠了?鬆讚幹布不是也找了兩房妻子?”


    “文成公主和墀尊公主可都是公主。”


    “在中原地區大戶人家找個三妻四妾的事可是稀疏平常的事。你呀,臨死都不見如此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咱就這麽定了,七哥和你爸跟前我會盡快告訴他們,趕緊休息吧,明天可有得忙呀。”


    袞戈一見七米提著一柄古樸的大刀氣定神閑地走進聚英堂,便唿喊著幾步迎上去一把將對方緊緊抱在懷裏,隨後拍拍七米的肩膀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這不都是托您的福。土司大人和阿媽啦可好?”


    “都好。盼著你早日迴來呢。”袞戈用拳頭打了七米幾下微笑著說:“三年不見跟我一般高了,還長這麽結實。”


    “您也一樣,不過比以前更加英俊了。”七米說。


    “袞戈他沒我英俊吧?”葉西郎嘉上前拍拍七米肩膀,兩人用額頭碰了碰。葉西郎嘉仔細打量了一下七米哈哈一笑朗聲說道:“阿爸說得不錯,你才是我們幾兄弟裏最有土司氣質的那個人。”


    “哥,我早說過七米他那麽喜歡學習東西,能力早晚會超過咱倆。”


    “這狼頭旗可真威風。把雪域蒼狼的氣勢給展現出來了。”葉西郎嘉說。


    “哥,七米這不僅是蒼狼還是狼王。這兩年他可幹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情。”袞戈說。


    “死裏逃生倒是有幾迴,驚天動地可真談不上。”七米說完和阿巴尼瑪、阿巴納瓦熱情地打過招唿之後,側身將二掌門和隨行幾人介紹給洞波寨的好漢們。


    袞戈指著朱牡驚訝地問道:“這真是三年前你帶到山寨裏來的那個小姑娘?”見七米點頭,便又一把抱住七米在耳邊輕聲感歎道:“你小子真是豔福不淺呀!”七米隻是笑笑並不作答。


    “金鳳堂的馬蜂窩真是你小子捅的?”葉西郎嘉問。


    “是的。他們不僅和我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還用卑劣的手段欺世盜名,甚至想禍害整個武林。”


    葉西郎嘉用拳頭砸了幾下七米胸前高興地說道:“到中原這麽些年,康巴人的血性一點都沒有丟失。不錯,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大哥,若論彪悍,雪域得看康巴,康巴得看薩欽。七米兄弟可是薩欽土司之子,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當個慫蛋的。”袞戈說。


    “少爺,您是否繼續扮演七米珍珠?”胖子聶布。


    袞戈用手指點了點聶布的額頭說道:“你呀,笨得可以,給我滾一邊去。”胖子聶布伸伸舌頭知趣的躲一旁去了。


    聚英堂裏響起乾坤院掌門南宮烈中氣十足的聲音。“各位,各位都靜一靜,都靜一靜。咱們翹首以盼的唐門滅倭英雄們終於準時到了,老夫提議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再次向唐門英雄們致敬。”這次所有人都起身鼓掌喝彩,即便是坐在角落裏的金鳳堂和雪域刀客也竟然起身鼓掌。二掌門和眾弟子眼裏都浸滿淚水,大夥一同行禮致謝,隨後在乾坤院弟子指引下緊挨著五大教派一側坐了下來。


    南宮烈逐一介紹了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少林派玄靜法師,武當派虛影真人,峨眉派青萍師太等各派掌門之後,便又邀請參加比武的八十一位武林新秀進入中場,逐一簡略介紹了各自的情況。


    南宮烈宣讀完比賽規則之後,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待著參加比武的八十一位武林新秀抽簽結果。七米上前幾步躬身行禮後朗聲說道:“南宮前輩,抽簽之前晚輩有一事相求。”


    “何事?”


    “這頭場比武能否讓我來打?”


    “這個請求雖不合規矩,可是誰能拒絕抗倭英雄的請求。”南宮烈說完背著雙手朝環坐在四周的各派掌門人看了看見沒人表示抗議便說道:“你小子想跟誰比試?”


    七米指了指台上戴著麵具的兩人說道:“金鳳堂少主巴圖布赫和來自雪域的飛天雪豹噶容。”


    “兩位意下如何?”南宮烈問。


    那兩人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身穿紫色華服的少年說道:“很不巧呀,今日本人身體頗感不適,與七米兄弟的比試恐怕得改期了。”


    那名戴著麵具的雪域刀客嗬嗬一聲尬笑之後說道:“本少爺今日滴水未進正餓得發慌,七米少爺若真想與俺一戰等俺吃飽了肚子再來。”


    “看來兩位今日並不想接受少俠的挑戰。”南宮烈說。


    “他們自然不想與咱們武林中人葬身在此。”七米說。


    “此話怎講?”南宮烈問。


    七米一臉正色環視四周朗聲說道:“諸位好漢,此刻咱們腳底下山洞裏埋藏著八百袋火藥,那可是足足四萬斤火藥。知道為什麽此刻尚未引爆?”七米故意頓了頓指著一旁戴著麵具的兩人繼續說道:“在等他們下山。”


    南宮烈半信半疑的看著七米問道:“此話當真?”


    “我以唐門的名譽做擔保,七弟所言千真萬確。”二掌門站起身說。


    南宮烈大手一揮說道:“來人,將這兩撥戴著麵具的刀客給老夫拿下。”乾坤院幾十號弟子唿啦一下抄起家夥將場上戴麵具的十來人圍在一起。


    那身穿紫色華服的少年隨手丟下長劍,搖搖頭後退幾步說聲“罷了,罷了。”右手一揮從衣袖裏射出一枚響箭。那枚響箭帶著尖銳的哨聲消失在聚英堂外灰暗的天空裏。在眾人驚詫的神情中,隻見那少年摘下麵具露出一副淒慘的笑容,指著大夥說道:“你們,你們全完了,神仙也救不了你們。”說完跌坐在地上兀自拍著地麵大笑不止。


    場麵頓時亂作一團,不少人縱身朝大門奔去。南宮烈見七米背著雙手從容不迫的立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逃命的樣子,於是一提真氣用雄渾的聲音大聲說道:“諸位不必驚慌。那炸藥已經被人清理了。”


    “您怎知道危機被我解除了?”七米問。


    “如若危機仍在,你小子肯定是第一個奪路而逃的人。”南宮烈說。七米見南宮烈臨危不亂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為南宮烈點讚。


    此時大夥半信半疑地迴到聚英堂裏。從山腳一路燃燒上來的火藥味也隨之飄進躁動不安的人群裏。“諸位,諸位稍安勿躁且聽七米少俠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南宮烈說。


    七米此時發現被扣押的十幾人裏沒有金鳳堂少主巴圖布赫和飛天雪豹噶容兩人,頓時明白這兩家夥今日根本就沒有上山。原來袞戈一早冒充七米殺了四名金鳳堂的人,如此有恃無恐的做派讓生性多疑的巴圖布赫臨時改變了上山的決定。


    “諸位不必驚慌,那八百袋火藥已經被我處理了。金鳳堂與朝廷勾結想要一網打盡咱們天下武林豪傑。此刻山下想必已經集結了至少一萬四五千人,其中不僅有金鳳堂幾乎所有的幫眾,還有飛天雪豹噶容從雪域帶來的一千刀客以及奉元府秘密調遣的五千將士。”七米說。


    各大門派掌門人都被南宮烈邀請到場上,他滿臉愁容焦急地問道:“眼下情況萬分緊急,諸位說說怎麽辦?”


    “老夫以為天下武林豪傑十之八九今天都在這裏,還怕收拾不了山下那群烏合之眾?”武當派虛影真人說。


    “對對對,殺他娘的,趁他們尚未準備充分咱們這就下山殺他個痛快。”天劍山莊莊主司馬淩雲說。


    七米深知打戰和比武可有本質的區別,比武是憑借個人的技能,可打戰卻更多通過排兵布陣考驗團隊的協作能力,若用打群架的思維或模式去打戰肯定會出問題,於是在一旁清了清喉嚨說道:“各位前輩,咱們今天可是要去打戰,若這麽草率的去恐怕要吃虧。”


    “七米少爺,今天你雖然剛剛救了大夥一命,可是大人們說話小輩子就別插嘴了。”司馬淩雲說。


    “玄靜法師,您老說說咱們接下來怎麽做。”南宮烈說。


    玄靜法師心裏暗罵南宮烈真是個老狐狸,本來自己想帶著眾僧殿後的,可是此時卻說道:“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在這武林生死存亡之際少林眾僧自然得衝鋒在前。”


    “我們峨眉派願與諸位共進退。”青萍師太說。


    在南宮烈一聲令下,那十幾個金鳳堂和噶容手下刀客都被殺了祭旗。眾好漢喝過壯行酒,留下一地摔碎了的酒碗浩浩蕩蕩地走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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