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米知道噶容铩羽而歸絕不會善罷甘休,加之金鳳堂已經知道他的行蹤更是不會放過。幾人連忙迴到客棧結過賬,迅速收拾行李換好裝束悄悄從後門溜出。宋清月將槍頭卸下裝進行李中,打扮成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模樣,戴一雙考究的手套遮住開裂的虎口。朱牡恢複了女妝卻穿了一身尋常丫環的棉袍服飾,全然看不出一點武功的底子,牽著兩匹馬跟在宋清月身後。隔著十丈左右,隻見隆布頭戴皮帽,身披大氅牽著馬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還真有幾分商人的模樣。七米則完全是一副苦力的裝扮,不僅用塊灰色的方巾把頭發包紮起來,還換了一身退了色的粗布棉衣,穿一雙布鞋,圍著一條灰藍色的粗布圍巾,將半張臉都縮進圍巾裏,那把用破布包裹著的嘯天刀背在背上,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掛在腰上不停的晃蕩,一聲不吭地牽著匹馱著不少物件的馬低著頭跟在隆布身後。


    幾人離開客棧不到半個時辰便有金鳳堂的人帶著圖像前來查找。聽聞幾人已經離開便急匆匆地趕迴去傳訊。金鳳堂隨即派出幾批高手分批朝鳳凰峰方向進行追擊,並飛鴿傳書讓各個哨口留意。


    七米幾人出門走了不出一裏左右遠遠看見城門便拐了個彎在城裏另外一條熱鬧的街道上尋了家普通的客棧一前一後住了下來。一進屋朱牡便為隆布和宋清月治療忙碌起來。她先為宋清月檢查幾處脫臼的指節是否出現移位,然後再敷好藥包紮好傷口。隆布受傷不輕,雖然隻是隔著軟甲挨了一掌,可被人拍斷了兩根肋骨,差點丟了性命。此刻朱牡費力為他接好斷骨時鑽心的疼痛讓他出了一身汗。


    七米將雙手籠在袖子裏,縮著脖子帶著那把鏽跡斑斑的長劍到附近大街上晃蕩。出門不遠便迎頭撞上金鳳堂前來搜查的幾名刀客。其中一人喝住七米上下打量了一下,對照手中的圖像和提示看了看。旁邊為首的一人不屑地說道:“土司少爺、器宇軒昂、狼頭寶刀、身手了得、四人同行……你不看看這下人哪一點和文圖裏的提示有半點關係,走走走,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七米在這城裏四處閑逛,忽然見十幾名行色匆匆的刀客從不遠處的街角走過。他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讓人覺得奇怪,仔細一想差點驚唿出聲:倭寇!的確是倭寇,雖然裝束和中原刀客無異,可是七米一眼就認出了用布裹著的倭刀和倭寇佩刀獨特的方式——將刀插在腰帶上。


    七米尾隨幾人出了城,卻見倭寇們出城後不久便有人在一處客棧裏接應,寒暄了幾句之後倭寇都騎上馬順著驛道絕塵而去。


    七米用將長劍往櫃台上一放順手倒了杯酒一仰頭喝完咂了咂嘴對客棧老板說道:“馬上給我備馬。”


    掌櫃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小子嗬嗬一笑說道:“備馬可以,不過按照規矩我得看看你的腰牌登記登記才行。”


    “這長劍就是本少爺的腰牌。”


    “一把破劍!”掌櫃的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說道:“就憑你小子也想到這裏耍橫,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不就是金鳳堂的一個堂口。”


    “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讓這窮小子長長記性。”話音剛落,五六個夥計各自抄起家夥撲向七米。七米抽出鏽跡斑斑的長劍冷哼一聲身影一閃迎了上去,不出幾個迴合便將幾人砍翻在地。迴轉身在櫃台邊坐下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然後慢悠悠的對嚇得瑟瑟發抖的掌櫃說道:“本少爺這長劍你認不認?”見掌櫃連連點頭,便笑嗬嗬地說道:“那還愣著幹嘛?快去備馬。”


    上馬之前七米將長劍架在掌櫃脖子上問道:“那些倭寇去哪裏?準備幹什麽?”


    掌櫃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跪下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這些倭寇似乎是準備去半路上截擊什麽人。具體在哪裏,截擊誰,小人真的不清楚。”七米一劍挑起掌櫃腰牌放入懷中,丟下驚魂未定的掌櫃呆坐當場,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日落時分,霞光萬丈,天地萬物均籠罩在這一片血色的光芒中。不多一會兒功夫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慘淡的月光下遠遠近近的山巒層層疊疊變得越來越模糊。掩映在鬱鬱蔥蔥的山林間的驛道上幾乎看不見行人。


    晚風獵獵,黃沙飛揚,刺骨的寒意令七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前方不遠處的林子裏響起一陣打鬥的聲音,七米連忙下馬循聲從林子裏抄近路悄悄摸了過去。走近一瞧,隻見幾十具屍體滾落在驛道上,七八名武林中人正奮力跟幾十名倭寇周旋。


    七米一眼就認出了居中正跟倭寇纏鬥的兩名老者正是唐老先生和二掌門唐韜,倆人顯然都受了傷,二掌門滿身血跡氣喘籲籲似乎傷得不輕,情況十分不妙。與他倆打鬥的竟然是齋藤次郎為首的十幾名高手,這十幾人也都遍體鱗傷可都憋著一股狠勁結著七星迷魂陣十分默契地配合著發動頗有成效的進攻。七米想月光下不遠處正與三四十名倭寇混戰在一起的顯然是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唐門幾公子。可在朦朧的月光下隻聽得清幾位公子的怒喝聲,卻看不清幾人的情況。


    見此情況緊急,七米摸出個小巧的瓷瓶,將僅有的一粒喚神丹一口吞下,來不及運功調息等丹藥發揮效用,便迅速鑽出樹林一聲不吭地出現在驛道上一處樹蔭遮擋的陰影裏,不等眾人仔細分辨強行運功腳踏靈蛇飛渡步伐雙手不斷揮舞,隻見幾點寒光劃破寒夜迅疾無比地直撲殺紅了眼的倭寇高手。四五名背向七米的倭寇應聲倒地,其餘高手見狀慌忙閃向驛道兩側重新結陣。“師父、師叔,我來了。”七米此時才出聲問候兩位長者,手腳卻並不停留,一鼓作氣勢如虎舞起鏽跡斑斑的長劍撲了上去。他一出手便全力以赴使出“靈蛇狂舞”“靈蛇魅影”兩招十分霸道的劍招,趁著倭寇們那片刻的遲疑僅兩招間用那把鏽跡斑斑的長劍刺殺了一名頭發花白的高手。等幾名刀客一同揮舞著長劍撲向自己,七米左手一揮,隨著一聲清脆的機關響動,幾十枚鋼針急速射向迎上來的幾人。


    那幾人並不在意,進攻的勢頭並未減緩忍痛砍向七米。七米提氣換影連續幾個閃身躲過攻擊,隨後便看見攻擊他的幾名刀客相繼倒地身亡。原來方才打鬥中這些刀客已經領教過唐門暗器潤雨迎春的厲害,發現躲是很難躲過這暗器的攻擊,幸好唐門中人暗器均未淬毒,所中鋼針殺傷力有限,直接讓他們忽視了,可萬萬沒想到七米這小子卻用了仙人殤這種令人聞風喪膽的劇毒。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在場的倭寇心驚肉跳,連不遠處的混戰也隨之停止,各自後退幾丈結好陣朝長輩們張望。


    “師父,師叔,兩位可好?”


    “些許小傷無妨,無妨。徒兒小心,這些倭寇可都是一流的劍客。齋藤家族排得上號的高手,今日幾乎都在這裏。”


    “仙人殤?”二掌門問。


    “正是。”


    “這不就解決了潤雨迎春殺傷力不足的問題。老夫早該留這麽一手以備不時之需。”二掌門在一旁喘著粗氣說:“真是邪門。這些鬼子的身手不僅十分了得,今日招招都是不管不顧拚命的打法。”


    “咱們之前端了他們的老巢,還殺了不少倭寇。齋藤三郎還是咱兩合力擊殺的,此番前來自然是來尋仇的。”唐老先生說完輕聲提示七米:“徒兒,齋藤家族會使‘絕命斬’‘追魂三連斬’的家夥都已經把底牌都亮出來了。咱們拚了命也不能讓他們逃脫。”七米知道會這絕招的可都是齋藤家族裏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使過絕招尤其是‘追魂三連斬’的刀客,就隻剩一半左右的功力,若想恢複到巔峰狀態得休整幾日。這種機會真是千載難逢!七米感覺丹田裏升起一股暖流藥勁開始上來了,他知道得想辦法拖延點時間,於是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棉袍掀起露出一側插著飛刀的小皮袋,示意唐老先生取出幾柄飛刀,一邊大聲說道:“齋藤老鬼可記得本少爺?”


    齋藤次郎見來者是修為在六七段的七米,這小子竟然一上來就莫名其妙的幹掉了一大半的高手,咬咬牙說道:“你小子化成灰老夫也認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天助我也!老夫此次進中原發誓要殺的人竟然齊刷刷的都在這裏。”


    七米見幾名高手舉起倭刀準備進攻,便裝作有點膽怯的樣子揮揮手說道:“老鬼,你可想好了,若本少爺死了你找誰去要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齋藤次郎問。


    “正是。”


    “小子,乖乖交出來或許今日老夫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或許?看來沒有什麽誠意。”七米暗自運功蓄力,見內力恢複了七成左右便道:“若要本少爺交出玉璽也可以,得先放了他們。”


    齋藤次郎瞪著血紅的眼睛說道:“你們暗器用盡,再也威脅不了老夫。殺了你們不就得到玉璽了。”


    “本少爺不至於傻到要隨身攜帶那盒笨重的玉璽。”七米說完舉起雙臂轉了個圈,示意自己身上並無玉璽。


    二掌門氣唿唿地說:“五弟呀,這怎麽行?咱們可不能當賣國賊!”


    唐老先生輕聲說道:“師兄稍安勿躁,七米自有分寸,你我兄弟靜觀其變即可。”


    七米從懷裏掏出個羊皮卷揮了揮說道:“不過今日本少爺帶了張藏寶圖,你們可知其分量?”


    “有屁快放,別磨磨唧唧的。”一旁一個頭發花白的刀客說。齋藤次郎拍了拍那位老者的後背上前一步說道:“藏寶圖?老夫倒是想聽聽看。”


    “這可是朝廷寶藏圖。”七米說。


    在一片驚歎聲中齋藤次郎盯著七米的臉問道:“你小子怎麽得到這寶藏圖的。”


    “有傳國玉璽自然就有寶藏圖喏。武林中人不正是為了玉璽盒中藏著的這張寶藏圖而爭得頭破血流?”


    齋藤次郎心想極少有人真正知道玉璽中藏著的這個秘密,看來這小子所言不虛,不過即便是沒有藏寶圖自己也必須千方百計尋找到傳國玉璽,並且扶持金鳳堂奪得朝廷實權。他想再次確認一下真偽便問道:“你這圖中寶藏可有幾處?”


    “四處。你們若是答應本少爺的條件呢,本少爺就將這圖交給你們。”


    “那麽玉璽呢?”齋藤次郎問。


    “本少爺留下來陪你們還怕得不到玉璽?”


    “七米你個混蛋,老夫寧死也不要你小子拿傳國玉璽來換。況且咱們眼下尚有一戰之力。”齋藤次郎和幾位倭寇高手們看了看二掌門落魄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七米將手中長劍咣當一聲隨手丟在地上,看見對方高手們一臉放鬆的表情上前幾步俯身撿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隨手揮舞了幾下說道:“玉璽和寶藏本少爺倒是想送給你們,可是手中這把刀卻不答應。”說完身影一閃舞起一片刀影卷向齋藤次郎。幾乎同時,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七米的一刻,唐老先生手中刀光一閃,一柄飛刀幾乎是貼著七米秀發後發先至射中齋藤次郎頸部,隻留個狼頭刀柄在月光下發出幽幽的寒光。


    隨著唐老先生射出第二把飛刀,二掌門這才迴過神來大喝一聲跟隨七米衝向倭寇。七米此刻終於等到內力恢複可以酣暢淋漓地揮舞出自己在心裏默默練習了無數次的蒼狼刀法三十六式。見齋藤次郎被師父成功擊殺,便順勢一變一縱身越過齋藤次郎頭頂迅疾如風將漫天的刀影罩向倉促應戰的倭寇們。“蒼狼嘯月”“蒼狼魅影”“蒼狼迷蹤”“蒼狼絕跡”……一招比一招更猛,加上唐老先生在一旁配合著用飛刀擊殺,二掌門全力以赴用靈蛇劍法有效牽製了三名高手,不到三十迴合幾人竟然合力將場上倭寇高手們都悉數擊斃。剩下三四十名倭寇見大勢已去趁著夜色丟下一地的屍首哭嚎著鑽進林子裏狼狽而逃。


    “七師弟,老夫錯怪您了。”二掌門鞠躬致歉。


    七米一邊迴禮一邊說道:“方才晚輩倉促間服用了喚神丹,為等藥效發揮出來不得已與倭寇周旋。”


    唐老先生嗬嗬笑了笑說道:“喚神丹?看來是遇到劍癡了。”


    “迴師父,弟子已被劍癡前輩收為關門弟子。”


    “好、好、好。真將藏寶圖帶在身上呀?”唐老先生問。


    “師父,這隻是一張在集市上買的奉元府地圖。”


    等大夥都相互攙扶著聚到一起,七米才發現焱公子、垚公子已經壯烈犧牲,十幾名唐門弟子死了一大半。二掌門和唐老先生認真清點了一下死去的倭寇高手,見齋藤家族八級以上的七名刀客今日全被擊殺在此,便感慨道:“這迴以齋藤家族為首的倭寇至少得消停十幾年了。今日這一戰意義絕不在上迴直搗老巢之下。唐門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了。”正當大夥忙碌地收拾戰場之時,叉腰側立一旁的唐老先生身形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眾人圍上前這才發現唐老先生後背上不知什麽時候已中了三枚不同的暗器,鮮血早已浸透了灰白色的長袍。


    七米淚流滿麵輕喊一聲“師父”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唐老先生斜躺在二掌門懷裏吃力地看了看幾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七米臉上,抬起顫抖著的手摸了摸七米的臉,斷斷續續地說,“孩子,為師……頗感欣慰。此生……再無……遺……憾……”


    看著一臉安詳地死在二掌門懷中的師傅,七米哽咽著磕了好幾個響頭,爬過去一把抱住師父失聲痛哭。哭聲久久迴蕩在寒冷的冬夜裏,與唿唿的北風遙相唿應祭奠著今夜隕落的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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