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牡和隆布從馬背上的行囊裏翻找出一件灰白色的長袍,幫七米換下破爛的長袍掩住正在流血的傷口,又細心擦去七米頭上和臉上的灰塵,之後兩人一起用力將七米扶上馬。隆部將三匹馬先後連在一起,隨後準備扶朱牡上馬。朱牡卻搖搖手拒絕了,一聲不響走到七米旁邊用手輕輕扶著七米,仰著頭看著馬背上臉色蒼白的七米,眼睛裏流露出滿滿的愛意。


    隆部摳摳腦袋似乎想到什麽,倒騰了一會兒拿起一個掛在馬背上的酒囊,打開蓋子倒了一點在手掌上,一口吸進嘴裏砸了一下嘴說道:“不錯不錯真是好酒。”隨後提起酒囊在七米馬鞍前後和七米長袍上倒了不少,一股濃烈的青稞酒味彌漫開來。


    見朱牡不解地看著自己,隆部猛喝幾口青稞酒後擦了擦嘴說道:“少爺受了重傷,在馬鞍前後倒一點酒可以讓人以為少爺是喝醉了才這麽萎靡不振。”說完一手牽著七米坐騎的韁繩一手抓住馬籠頭走在前麵,三人緩緩朝著旭日升起後正逐漸變得熱鬧的小鎮走去。白發蒼蒼的唐老先生已經背著雙手等在客棧門口。


    一見七米耷拉著頭披頭散發地俯在馬背上一副十分落魄的樣子,唐老先生心裏一緊幾步迎了上來。這時,朱牡哭著說道:“師父,七米哥哥他……”唐老先生不等朱牡說完,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虎著臉說道:“混賬東西,喝一夜的酒怎麽就沒把自己給喝死?害得老夫一陣好找。”


    朱牡用餘光看見幾個金鳳堂的人正好從後邊走來,這才明白唐老先生是在為他們打掩護。迷迷糊糊中聽得師父的嗬斥聲,七米用迷離的雙眼好半天才看清楚唐老先生在身前,含含糊糊地輕聲說了一聲“師父”便昏迷了過去。朱牡見狀一把拉住七米,輕聲說道:“哥哥,你還好嗎?”隆部上前一步把癱軟在馬背上的七米抱了下來。


    鬼手張雖然在金鳳堂功夫僅排第一百名左右,可手中化骨神針上的毒物卻十分歹毒!那可是用藥堂獨家秘法調製的極陰之毒——殘雪露淬煉而成。即便是用虎牙解去了大部分的毒物,可在和鬼手張的打鬥中,一部分毒物已經滲進七米骨髓,如鬼魅般飄忽不定地遊走於七米的各處骨骼裏,運行於經脈裏的真氣竟拿它毫無辦法。七米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似乎掉進了冰窟窿裏,從骨髓深處感覺到冷,嘴唇發白、渾身上下直哆嗦。


    兩日來唐老先生想盡辦法可還是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辦法。最後眼看著七米瀕臨死亡無奈之下隻得決定鋌而走險用以毒攻毒的辦法暫時將化骨神針裏的毒物克製住,可他身上卻也會因此多了一味極陽之毒——唐門烈陽散;後期的治療難度也會因此增加不少。唐門烈陽散也是一味唐門秘傳的十分歹毒的毒藥,中毒之人會感到體內如有一股烈火四處遊竄五髒六腑似乎要燃起來,渾身汗流如注不出一刻鍾便會衰竭而亡。唐門高手對自己的功夫十分自信,雖然都不屑用毒可他們大多卻對毒和藥都頗有研究,藥性不穩定的藥和沒有解藥的毒他們也從來不用,唐老先生正是其中之一。


    唐老先生知道化骨神針噬骨、追魂、化形三種情況實際上就是殘雪露量變導致的質變。他詳細詢問了中毒的過程之後,用心觀察了十幾個時辰裏七米對身體裏殘雪露的反應,認真估算唐門烈陽散使用的劑量,這才小心翼翼地讓昏迷不醒的七米服下調製好的唐門烈陽散。見七米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唐老先生終於鬆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揉揉布滿血絲的雙眼,微笑著對一旁焦急等待的朱牡說道:“快去準備食物吧,七米應該很快就會餓醒的。”


    七米見自己又來到陽光照耀下狹長的薩欽河穀裏,穿行在綠油油的青稞地裏,和小夥伴們在小河裏遊泳,等遊累了則光著屁股在灰白色的沙灘上打滾,或懶洋洋地躺在河灘上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花崗岩上;彭措大叔則雙手枕著頭翹起二郎腿輕聲哼著山歌在樹陰裏納涼;父親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強壯的肌肉,領著幾十個騎著馬挽弓搭箭的壯漢在草地上來迴翻飛進行騎射練習,一旁圍觀的人群裏不斷傳來哄笑聲或喝彩聲……哪裏飄來酥油茶的香味?七米用力吸了一口茶香四處張望著找尋這一縷清香的出處,突然他感覺自己口幹舌燥、胃部餓得難受,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好餓呀!渴死小爺了……”


    一睜開眼睛就見朱牡已準備好一桌香噴噴的食物等在一旁。見七米醒來,朱牡喜極而泣,邊抹眼淚邊笑著說道:“哥哥兩天滴水未進,餓壞了吧?快起來吃點東西。”邊說著話,邊扶七米坐起來。七米擦幹朱牡的眼淚,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別哭了,我這不是還沒死?快給我遞一杯水,我感覺要渴死了。”


    接過朱牡遞來的一碗清水,七米一揚脖子便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


    隆部這時端來一盆溫水讓七米洗漱一下。


    七米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之後緩緩站起身向朱牡和隆部鞠躬行禮,說道:“感謝二位鼎力相助,若不是你倆舍命相護,我絕無生還可能。”父女倆連忙上前還禮,隆部說道:“我們父女倆能有今日之福全仗少爺成全。少爺身份尊貴,卻把我們倆當成親人一樣看待。能與少爺同生死共進退是我倆的榮幸。”朱牡眼裏泛著淚花,望著七米堅定地點了點頭。


    七米轉過身撲通一聲跪在一旁坐床上閉目打坐的唐老先生跟前,俯下身子說道:“感謝師父救命之恩。您不在這幾日,先後惹出兩件事情,還請師父責罰。”


    唐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說道:“師妹被人當街調戲,你挺身而出初戰告捷,以一己之力收拾了幾個兵痞子,處變不驚、拿捏得當,何罪之有?見到殺父仇人,你明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手,可還是不懼生死毫不猶豫就上了,有勇有謀險勝仇敵,何罪之有?這才是我想要的徒弟。”


    “迴師父,徒兒學藝未成不該如此報仇心切找高手過招,不該讓他們父女倆為此涉險,更不該讓師父如此操勞。”


    唐老先生哈哈一笑,滿意地看了看七米,說道:“不錯,不錯。經此一事有如此深刻的認識這幾日所受之罪就值了。來來來,別光顧著說話,快起來吃點東西。”說完下床扶七米起來。


    七米自然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一陣狼吞虎咽就將桌子上的飯菜都收拾幹淨了。飯後喝酥油茶時起身鬆了鬆腰帶才得空說話。他閉上眼睛將酥油茶碗端起來好好聞了聞說道:“方才,我在夢境中聞到了這酥油茶的味道,然後就餓醒了。”


    “師父告訴我,喚醒一個人有很多種辦法。而對處於饑餓狀態的人來說,用食物的香味或許更容易喚醒。我就把準備好的食物端了進來,才擺好飯菜就聽見你說好餓呀。”朱牡說。


    唐老先生等朱牡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這時才清了清喉嚨正色對七米細說以毒攻毒用唐門烈陽散來抑製殘雪露的經過,告訴他此時身上正好有兩種毒物共存,能存多久不清楚,共存後有些什麽風險不清楚,要他隨時注意身體的反應,內功修煉一定要謹慎,還塞給他一小瓶唐門烈陽散的解藥。


    第二天,七米一早醒來就聽見隔壁廂房裏有人在舞劍,那是木劍劃破空氣的聲音。出門一看,隻見隆部端著裝滿早餐的木盤站在隔壁門口正出神地往裏觀望。七米推開半掩著的門一看樂了。原來在隔壁房間裏舞劍的人竟然是朱牡,隻見他一身勁裝打扮背對著門有模有樣不停地比劃著手中的木劍,汗水已經將他的後背濕透了。


    見朱牡比較熟練地揮舞著蒼狼刀法第一式“橫刀式”,七米忍不住拍手叫好。朱牡收住長劍轉過身來向七米問好。


    “我看師妹這第一式學得蠻不錯的,我再給你演示一下。聽師父說,‘橫刀式’看似平淡無奇可十分管用,尤其是麵對主動進攻的敵人,這一招與其他派別劍招裏的‘橫掃千軍’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更加的簡練實用,各個變式都要求更加快速精準。”七米一邊演示一邊說。


    “師父昨天表揚我了!”朱牡得意地背著雙手側身瞧了瞧七米繼續說道:“師父說我有很好的天賦,作為獵人又積累了一些習武之人必備的經驗,假以時日一定能有所成。”


    “假以時日?沒問師父是三年還是十年,或是二十年後?”


    “哥哥那得看我用功的程度呀。哥哥怕不怕將來本姑娘超過了你?”


    “怕啥呀!若有一天你真超過了我,我在江湖上行走時報我徒弟大名就是了。不過不知大俠名號如何稱唿呀?”


    朱牡被逗得笑出了眼淚,揮舞著木劍朝七米刺去。七米一閃身躲到隆部身後,微笑著說道:“女俠饒命,本少爺知錯了。”


    隆部在一旁樂嗬嗬地說道:“丫頭別胡鬧了。你看飯菜都快涼了,別耽誤少爺和先生用餐。”


    朱牡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走出房門小步跑著去請唐老先生一同用餐。身後響起七米和隆部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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