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文件夾上麵『親子鑑定報告』這六個字。


    媽咪和奶奶單獨聊天,然後帶著這麽個報告迴來, 情緒也很不對勁。難道……媽咪不是奶奶親生的?


    筱筱眨了眨眼, 瞥了幾眼媽咪, 凝視著她的眼神深處, 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和鋪天蓋地的愧疚, 兩者交雜在一起, 格外地複雜,但筱筱漸漸地摸出了點什麽。


    「……媽咪, 你不會……」筱筱怔怔地開口, 心裏湧現一個特別荒謬的猜想。


    「怎麽了?」


    黎以思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低估了女兒的聰慧,殊不知早在破綻百出裏被女兒敏銳地捕捉到了每一處的異常。


    「沒什麽。」筱筱搖搖頭,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自己要下去,望向樓上媽媽的房間,拉著她的手到自己的房間裏,離開前沒忘提醒帶上文件袋。


    如果猜想是錯誤的,那麽她看著自己時,沉甸甸的愧疚就沒辦法解釋。


    可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樣……她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給媽媽和曾經傷害過媽媽的alpha搭橋牽線。


    走進自己房間,在黎以思關門後,筱筱走過去將門鎖上,拉著她到離門口最遠的小陽台。


    嚴肅的表情,緊抿的唇瓣,看著她的眼睛裏滿是探究和警惕,轉瞬間之間的溫情消散得一幹二淨,清冷的月光照在陌生的臉龐上,讓黎以思意識到不對。


    這是第一次,看到筱筱這般模樣。疏遠的距離讓她無所適從,可作為造成如此局麵的罪魁禍首,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沒能擠出來,在筱筱伸手時,怔了片刻才將文件袋放上,垂眸看著鞋尖,紙張翻頁碰撞出來的聲音化作一條帶刺的鞭子,一下一下,重重甩在她的心口,疼痛漫遍全身。


    「……真的是你。」筱筱將報告合上放迴,猜想得到證實的同時,懸在半空的心沒有落下,反而到了更高處的懸崖。


    她沒想到,初次見麵鬼迷心竅喊的一聲『媽咪』,竟然真的喊出了自己生物學上的親生母親。


    讓媽媽一個人經歷分娩的鬼門關,讓媽媽一個人拉扯她長大,讓媽媽過得那麽辛苦,把身體都折騰壞了……而那個alpha,本應該陪伴在媽媽身邊,和媽媽一起分擔的alpha卻從沒有出現過,沒有為她做下的事情負過任何責任。


    她一直想揪出來質問的親生母親,竟然就是她認為特別好,能夠安心依賴,可以給媽媽幸福的alpha。


    「抱歉筱筱,我當年……」


    「不要說了。」筱筱喝道,眼裏的情緒晦澀難辨,最後化作了深深的譴責,「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哪怕沒有你,我也被照顧得很好,生活得很好。你對不起的……是我媽媽。」


    「我不知道其中有什麽隱情,我也不管其中有什麽隱情。你傷害了她,這是板上釘釘,是你百口莫辯的事實。」


    筱筱將文件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紅了的眼眶裏有著憤怒,也蘊含著痛苦,帶著顫音的一字一句,化作一把把利刃直戳黎以思的心窩。


    「你知道嗎?我媽媽生我的時候是早產加難產,產後大出血差點要了她的命,可是她脫離危險醒了之後,連好好安心休息都沒有,嘔心瀝血照顧早產體弱的我。


    她沒有忘記身體不好,沒有忘記是個需要照顧的病人,不是不知道她需要充足的休息時間調養身體。是她不能休息!


    她一倒下,就沒有人可以照顧我,沒有人可以撐住這個支離破碎的小家,所以她隻能透支自己,無視身體的警告,一步步,讓原本康健的身體變成如今這樣孱弱,連腺體都受到影響,連……連發熱期都過得那麽痛苦!」


    「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是你!」


    筱筱說到最後,激動到大喘氣,凝著黎以思的眼睛猩紅,垂在大腿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小幅度輕顫著。


    黎以思啞口無言,深深低著頭,劉海下雙眸通紅,深刻的自責和洶湧的懊悔交織在一起,泣音的譴責沉重到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從沒想到,影響陸梓溪一輩子,給她造成傷害的混蛋alpha,竟然是她。


    「如果知道你是那個混蛋alpha,我絕對不會讓你和媽媽有過多的接!」


    筱筱怒視著眼前的alpha,低吼聲音中有後悔,更重的是痛苦。


    她以為從今天開始,她們會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以後家裏多了一個媽咪,多了一個頂樑柱,媽媽可以不那麽辛苦,能夠有依靠,她也可以多多肆無忌憚地撒嬌,不用擔心會給媽媽造成負擔。


    遲來的真相,撕毀了美滿的幸福。


    「……對不起筱筱,我,我真的不知道……」黎以思發狠地抓了抓頭髮,不敢抬頭對上女兒的眼睛,聲音哽咽,「我一直在找當年和我在一起的omega,可是,可是我找不到……」


    搜尋主動銷聲匿跡的omega就像大海撈針,動有所有手下,她找母親,托盡所有能找的關係,最後也沒能找到那個omega,後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她也放棄了尋找。


    卻不知道陸梓溪因為她的一時失控,影響了一輩子,受了那麽多苦。


    「你們兩個。」


    突然陸梓溪的聲音闖入耳畔,倆人心裏都是一咯噔。筱筱轉過身去,黎以思抬起頭,才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隔壁小陽台,不知道聽了多少的陸梓溪。


    神色複雜的陸梓溪朝她們招招手,「過來這邊,我們開個家庭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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