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永遠不會再迴來了,是永遠無法再迴來了。


    「你在負責照顧她麽?」陸梓溪聲音裏的擔憂太過於明顯了,惹得黎以思側目睨了她一眼,「我照顧她有什麽不好嗎?」


    陸梓溪:……


    沒什麽不好,隻是怕把小孩子給餓壞了。


    「不請個阿姨?」黎以思那雙手一看就是從小嬌生慣養,沒幹過什麽活兒的,哪裏能憑藉一己之力照顧好需要精心照顧的小朋友。


    「點點不喜歡外人。」黎以思哪裏沒嚐試過,隻是每次請來的阿姨最終都在點點驚天動地的哭聲中請走了。


    陸梓溪:?


    不喜歡外人。


    她對於未見麵的小孩子來說不就是外人?


    黎以思找她求助是不是找錯人了?


    確定點點看到她不會哭得更大聲嗎?


    「嗚、嗚嗚……」


    剛踏入房子一步,上氣不接下氣的啜泣聲趕跑了陸梓溪的困意,沒等黎以思提醒,匆匆脫掉鞋子,顧不上換了,循著哭聲找了過去。


    筱筱從小到大都很乖,很少有這種盡情發泄情緒的時候,算起來,陸梓溪在應對嚎啕大哭小朋友這方麵的經驗其實也不是很充足。


    隻是……


    哭聲太悲傷了。


    聽得陸梓溪心酸酸的。


    黎以思說,點點是做了噩夢,然後一直哭的。


    肯定是很可怕的噩夢吧,嗓子都啞了,不知道在夢裏受了多少的痛苦委屈,也許……是夢見了爸爸媽媽,是渴望著父母能抱抱她,哄哄她,希望著父母永遠不會迴來的現實可以隻是一個絕望的夢,但是期望的擁抱遲遲沒有來臨,殘酷的現實不會是假,所以嘶啞了聲音也止不住哭泣。


    是在布置得滿處粉色的兒童房裏找到了蜷縮在玩偶堆裏的點點。


    陸梓溪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想到剛才黎以思說的,點點不喜歡外人,再三考慮,還是停在了和點點留有一些距離的位置,柔著聲,輕喚小孩的名字。


    「點點,可以抱抱你嗎?」


    「點點,你冷不冷呀?」


    ……


    黎以思緊跟著陸梓溪的腳步過來的,手上還提了一雙一次性拖鞋,「陸小姐,光腳踩在地上很涼的——」要把拖鞋穿上。


    貼心的提醒在瞧見陸梓溪懷裏縮著點點那一瞬,戛然而止。


    黎以思怔住:?


    為什麽??


    她哄了點點那麽久!點點都不帶理會她的,她靠太近了嚎更大聲呢,為什麽陸梓溪抱她就可以?怎麽就這麽輕易地給陸梓溪抱了?


    奇異的眼神落在滿目溫柔的陸梓溪身上,到底是這個女人對點點下了什麽迷魂藥,還是點點被灌了什麽迷魂湯?


    陸梓溪朝她招手,另一邊手溫柔地輕拍著點點的後背,吩咐道,「把牛奶沖在杯子,五歲已經用不著奶瓶了。」


    五歲的小孩子都可有自己的想法了。


    哪裏還需要用到奶瓶。


    黎以思沉默地看了一眼手上特地買來的粉粉嫩嫩的奶瓶,「真的不需要嗎?」


    小孩子不都是用奶瓶的嗎?


    粉粉的,還是點點最喜歡的顏色呢。


    陸梓溪:……


    她是對小孩子有什麽誤解嗎?


    奶瓶不是嬰兒才用到的東西?


    她家筱寶還沒到一歲就戒掉奶瓶了,更別五歲的點點了。


    「真的不需要。」


    「……好吧。」


    陸梓溪哭笑不得,她怎麽感覺黎以思還有點失落呢,低頭摸了摸懷裏精緻洋娃娃的柔順短髮,「點點呀,她是不是經常塞個奶瓶給你呀?」


    「唔嗯……思思阿姨經常這麽幹……」軟軟地迴應著,還有點呆呆的,還沒有緩過來。


    陸梓溪心疼地輕拍著她一抽一抽的小身子,控訴道,「她這個人有點蠢蠢笨笨的,點點都五歲了,哪裏還要奶瓶。」


    小孩點點頭,贊同地應著,懵懵的腦袋慢慢迴想著,以前她說不用奶瓶,姨姨都當她在逞強,偏偏還是塞給她,今天真好,不用忍著羞把不好喝的奶喝掉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姨姨身上好香哦。


    聲音好溫柔。


    味道也是,聲音也是,髮型也是,都好像點點的媽媽……


    是不是、會不會……


    「媽媽……?」


    小心翼翼的。


    陸梓溪鼻子一酸,不忍心,還是狠了狠心糾正她,「點點,我叫陸梓溪。」不是你的媽媽……


    黎以思在門後停滯了腳步,點點的一句『媽媽』勾起了她和好友們的迴憶,不知不覺中微微紅了眼眶,那場事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們也走得太突然了。


    前一天晚上還約好了下次去爬山,第二天便收到了醫院通知死亡的電話……


    他們總是很喜歡逗她玩,故意找點什麽事惹她著急生氣,在她真的生氣的時候又笑嗬嗬地從不知道哪裏掏出來一個個小驚喜,每次都是那樣,讓她不知道是應該驚喜才是,還是應該生氣才對,黎以思從來都拿他們沒辦法。


    好多次夢裏,死亡通知的電話之後,都會響起他們俏皮的打招唿聲,嘻嘻哈哈得意地說,「你看!又被騙了吧!思思真是個笨蛋!腦袋瓜一點不靈光!」


    ——可惜隻是個夢。


    他們已經不會迴來了。


    她和點點,都等不到應該迴家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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