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搬家,王凜特別積極,一大早就侯在門口。


    其實她的東西不多,一人就能搞定,有人幫忙呢,當然就更省事了。


    別看王凜年紀不大,人還蠻懂事的,把最大的那間臥室空給了她,自己挑了間小的。


    畢竟她是女生,有獨立衛生間總是更方便一些。


    對於這一點,春芽對這室友也算滿意。


    山臨境離工作室不遠,下班後,春芽叫了所有員工到新房吃火鍋,一來給新房添點人氣,二來犒勞犒勞大家。


    年後迴來就是幹不完的活兒,每個人都任勞任怨。


    她這些天工作不在狀態,大家也能把工作室撐起來,怎麽都得表達一下感謝。


    但她沒想到,這群人居然誤會了她和王凜的關係。


    先是羅師傅,悄悄把春芽拉到臥室,“你跟這小子什麽關係?”


    看她八卦的表情春芽就懂了,“別誤會,就是普通室友,我以前住筒子樓,跟他做過鄰居。”


    羅師傅笑道,“你是過來人,這小子看你的眼神,別告訴我你不懂。”


    “他看我的眼神……”春芽有點懵。


    說實話,她還真沒注意過王凜看她是什麽眼神,在她心裏,王凜還是那個管她叫姐的高中生。


    她還從沒把兩人的關係往男女方麵靠過,於是笑道,“想什麽呢羅師傅,我拿他當弟弟,這話以後可不能講,講得人家孩子尷尬。”


    羅師傅指了指她,“你呀,就是當局者迷。”


    “我告訴你,現在這些小男孩兒可跟以前不一樣,你看那些韓劇,都流行什麽姐弟戀呀,少女配大叔的,我看呀,這男孩兒八成是對你有意思,你可長點心吧。”


    合著這話,眼中是說不盡的羨慕。


    像春芽這種青春美貌,又沒小孩兒的離婚女人,行情還是好的。


    哪像她,相了幾次親,總是吃個飯、喝個茶,便再也沒了下文。


    不管別人怎麽想,春芽都覺得這想法過於荒謬,也沒當迴事,跟羅師傅扯了兩句家常,就出去跟大家一塊吃東西了。


    中間王凜也盡了一把地主之誼,把大家照顧得心服口服,紛紛說春芽有眼光,選個室友都這麽優秀,長得帥不說,還是個暖男,什麽都管完了,她享福就好了。


    尤其娜娜,好生羨慕,恨不得跟春芽對調靈魂,把帥哥王凜據為己有。


    把人送走,春芽讓王凜別插手,她自己來收拾殘局。


    抹桌子洗碗拖地搞了個把小時,總算是恢複了整潔。


    她呢,也累出了一身汗。


    這才反應過來,屋裏有地暖的,而她穿件羊絨毛衣,能不熱麽,最裏邊兒那身都打濕了。


    正準備迴屋洗澡,就聽見有人摁門鈴。


    王凜搶著去開了門。


    居然是小趙。


    看到王凜,小趙挺驚訝的,“蔣小姐,你這是……”


    看他手裏拿著一隻大箱子,春芽皺了皺眉,不過什麽也沒問,隻解釋道,“這是我的室友,王凜。”


    又看向王凜,“這是江曉離的助理,趙鵬。”


    陶雲錦把他開除了沒用,江曉離又把他給請了迴去。


    畢竟處了好些年,不是說丟就能丟的,隻不過由地上轉到地下罷了。


    “你好,趙助理。”


    王凜看著小趙,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小趙也看著他,眉頭皺得越發厲害,“王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我們嗎?”王凜笑道,“抱歉,我想不太起來了,我是畫畫的,如果趙助理喜歡看畫展的話,說不定是見過。”


    小趙是標準工科男,沒什麽藝術細胞,笑了笑說,“那興許是我記錯了吧。”


    王凜也笑笑,“那行,你們聊,我迴屋畫畫了。”


    小趙微笑,目送他離開,才轉頭看著春芽,“蔣小姐,你可沒告訴過江少,你是跟人合租的,他以為……”


    他停下來,看著手邊的大箱子,“這是江少的東西,讓我先拿到你這兒。”


    春芽盯著箱子,“什麽東西,這麽大一箱。”


    小趙道,“你自己看嘛。”


    說話間,臉上浮起一層詭異的紅。


    春芽盯著箱子看了一會兒,就抬起頭,“行了,你先迴去吧。合租的事我自己跟他說好了。”


    小趙重重誒了一聲,像獲得什麽赦免似的。


    也是,要讓他去說,江曉離指不定拿他撒氣呢。


    把箱子拖迴房間,春芽打開看了一眼。


    就一眼,差點沒氣昏過去。


    除了他自己的洗漱用品、貼身衣褲,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玩具,看得人臉紅心跳。


    其中還有設計誇張的護士服、水手服、職業裝……那條睡裙,屁股上接了個白色毛球尾巴……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春芽隻覺得無語,難道這人打算出院之後直接跟她同居嗎?


    還送這些無恥的東西過來。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過同居這個想法。


    之所以一直跟人合租,除了想要節省房租,實際上就是為了避免男人在她這兒留宿。


    又沒結婚,住一起真的好嗎。


    她歎了口氣,把箱子關上,給小趙發了條短信。


    讓他有空把箱子弄走,盡管她知道,小趙很大可能不會聽她的。


    洗過澡,她坐在床上發了大約半小時的呆,就接到江曉離電話。


    他劈頭蓋臉就道,“倒黴蛋,你怎麽迴事,好端端又跟人合租,還是一男的!你是缺錢還是缺心眼兒啊!”


    春芽把電話挪開了一些,免得震到耳朵,“我喜歡跟人合租,你管的著嗎。倒是你,都讓小趙送了些什麽東西來,要是被別人知道,還以為我是什麽不正經的女人呢。”


    江曉離沒說話,可能還在生氣。


    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明天重新找個地方,不管你租也好,沒也好,讓小趙結賬。”


    春芽,“我不。”


    江曉離,“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是個‘植物人’,就治不了你了?”


    他有錢有勢,想要治她自然是易如反掌,可也得考慮考慮她的意見吧,“江曉離,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還沒跟你結婚呢,你就各種幹涉我的生活。”


    “你別忘了你自己是什麽身份,名義上來說,你還是藍寶兒的未婚夫,你這麽不明不白搞個箱子到我這兒,不就是把第三者的帽子往我頭上扣麽,你還嫌人言可畏不夠是吧。”


    江曉離爭辯道,“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管別人做什麽,難道我們是活在別人薄薄的兩片嘴上麽。”


    春芽,“你聽清楚,你要想光明正大跟我在一起,先把你自己摘幹淨吧。”


    說完掛了電話,懶得再聽他說話。


    她心裏一堆事兒,還輪不到去考慮兒女私情。


    想到這裏,她調出邵建平的電話,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撥了過去。


    那頭響了很多聲,最後是一句無人接聽,就自動斷掉了。


    她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十二點,按邵建平那工作節奏,他肯定還沒睡。


    隔了半小時,她又打了一次,仍是無人接聽。


    她開始有些煩躁了。


    自打離開楊國楠的辦公室,她就一直在想她和邵建平的過去。


    想她認識的那個邵建平,和真實的邵建平之間到底差了多少。


    他為什麽會阻止她和楊國楠相認。


    她想了許多理由,甚至最荒誕不經的那種,最後得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結論。


    所以,她迫不及待要去證實那個結論。


    隻是,打了好幾次他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他分明是故意的,哪怕當時真沒接到,至少也該迴複過來,但是,他沒有。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也不知幾點才睡著,第二天醒來,天光已大亮。


    收拾妥當,打開臥室門,就看見餐桌上放了三明治和煎雞蛋,還有一張便利貼,寫著“用餐愉快”四個字。


    王凜這室友,還真像娜娜她們說的,是個暖男。


    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居然很不錯。清風文學


    春芽想,哪個女孩嫁給他,也是蠻幸福的。


    吃過東西,她第一件事就是撥打邵建平的電話。


    她就不信了,他能一輩子不接。


    實在不行,她就去他單位找他。


    還好,這次接得倒是快,但令春芽驚訝的是,接聽人並不是邵建平。


    更驚訝的是,這人的聲音,非常熟悉。


    春芽一下反應過來,“你是連宋,連公子?”


    對方笑了一下,“蔣小姐這耳力,連某真是佩服。”


    春芽幹笑了兩聲,進而沉默了下來。


    這世道,能被稱為公子的人真不多,它比少爺多了幾分矜貴。


    而這偌大的上城,姓連的也不多,春芽第一次就連名帶姓記住了連宋。


    因為他的姓,以及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作為沉魚落雁的至尊vip,連宋是非常低調的,來店裏的次數不多,基本都是讓人把東西送上門。


    春芽就是在送貨上門時認識他的。


    如果說江曉離的身份已經算得上頂級,那連宋比他起碼高兩個level。


    他幾乎屬於製定規則的那一層。


    春芽迴過神來,“連公子,邵建平的電話怎麽在你手裏?”


    連宋的迴答讓她非常意外,“我現在是邵總的秘書。”


    什麽……


    以他的地位……好吧,他年紀尚輕,工作上的確需要曆練。


    而能把他放到邵建平身邊曆練,也說明了連家對邵建平的倚重。


    春芽平複了一下情緒,“邵建平呢,讓他聽電話。”


    連宋,“抱歉蔣小姐,邵總在開會,你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替你轉達。”


    嗬,居然還拿喬。


    春芽笑道,“他在哪兒開會?”


    連宋,“公司。”


    春芽頓了兩秒,“那行,我去公司找他。”


    連宋,“今天恐怕不行,會議結束他還有別的安排。”


    春芽忍住,“那他什麽時候有空?”


    連宋頓了頓,“明天吧,明天是周末,你來市體育館,乒乓球館。”


    說完掛了電話。


    這邊,連宋把電話遞給邵建平,“嫂子她……”


    邵建平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他就停了下來,“那我先出去了。”


    邵建平微一頷首,目光就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連宋走到門口,又迴頭看了一眼。


    邵建平臉上幾乎沒有情緒,但你卻能隱隱感到一陣冷意,好像水麵之下,全是沉寂的寒冰。


    ……


    網店生意不錯,但到底上不了台麵,所有設計師都該有自己的旗艦店,春芽當然也想,正好利用心緒煩亂時逛街選址。


    她從一家商場逛到另一家,又從一個街區走到另一個,最後在星光廣場停了下來。


    倒不是她發現了好位置,而是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蔣小姐!”


    戴著墨鏡帽子的女人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有空嗎,坐下來聊聊啊。”


    春芽看她把墨鏡拉下來,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別站這兒,前麵那家咖啡館,走。”


    就這樣,春芽被文喬給拉走了。


    本以為就她們兩個,沒想到咖啡館裏早坐著兩個人了。


    都是與文喬交好,最近才紅起來的小花。


    其中一個叫林一彤,跟文喬搭過戲,文喬演女一,她演女二,長著張洋娃娃一樣的臉,穿一件經典款的白襯衫。


    另一位叫什麽她一下想不起來,隻記得給季姿演過丫鬟,上的是名導的戲,起點就比別人高了一大截,走的是電影路線。


    “來來來,姐妹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設計師蔣春芽蔣小姐,我上次電影節走紅毯的禮服就出自她的玉手。”


    文喬一臉驕傲地給兩位小花介紹道,小花的表情倒沒表現得多熱情。


    這很正常,人家是明星嘛,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呢,表現得矜持疏離才是對的。


    但春芽就納悶了,上次文喬還發飆說不穿她的設計來著,怎麽今天態度這麽好。


    答案就在她們的談話裏。


    原來,《風尚》出了那些不佳評論之後,世界頂級雜誌vogue又出了一則報道,諷刺國內的時尚評論人沒水平、不客觀。


    還單獨把春芽那個設計拎出來做案例,從頭到尾誇了一通,說他們埋沒了一位優秀的設計師。


    但這雜誌是外國版的,國內讀者知道的並不多。


    至於文喬為什麽知道,那還得感謝她在國外留學的粉絲,激動地跑來告訴她,說她的裙子很好看,受到了國外時尚評論人的青睞,給國人漲了臉,還圈了一波粉絲。


    讓她以後多跟這位設計師合作,搞不好哪天就被藍血品牌看中,讓她做代言人呢。


    文喬說起這件事一臉激動,對春芽態度好的不行。


    話說這事兒春芽是一點也不知道,再說她最近心思也不在這件事上頭,就算有人跟她提起,怕她也不怎麽上心。


    看文喬不拿春芽當外人,剩下兩小花說話也就不那麽端了。


    話題也是葷素不忌,什麽勁爆猛料都有,春芽聽得是一驚一乍,但都沒表現在臉上。


    當說到嫁豪門這個話題時,林一彤十分感慨,“嫁豪門實在太難了,你看那誰,都為隋少生兩孩子了,還是沒名分,就得了幾套房子,孩子又不能認祖歸宗,多憋屈呀。”


    另一個小花道,“可不是嗎,你看那誰不是更慘,跟著江子敬多少年了,女兒都四五歲了吧,還一邊接受全網嘲諷,一邊硬著頭皮幫男方澄清,失去自己的事業不說,還淪為生育工具,太淒涼了。”


    聽到江子敬的名字,春芽下意識問,“江子敬不是沒結婚嗎,怎麽有女兒了。”


    林一彤道,“是沒結啊,那誰是他情]婦,給他生孩子也正常。你不看花邊新聞麽,他的事跡多了,不比江曉離少。”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她跟江曉離關係的,江曉離一直就是女星們想要巴結攀附的對象,人又帥得不要不要的,所以說起他,都好激動。


    在說了他幾條花邊新聞之後,林一彤感慨道,“生在豪門的男人,隻會娶身份對等的女人,所有想要嫁入豪門的普通人,都是癡心妄想,無非就是被人玩弄利用而已。”


    “要就自己做自己的豪門,誰愛受那氣,就讓誰受去!”


    這幾個小花,倒是看得挺通透。


    隻是不等春芽了解更多,文喬就接到經紀人電話,讓她去談事了。


    小花們也一個個躲著分頭走了,留下春芽繼續坐著喝咖啡想事情。


    ……


    上城體育館很大,春芽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乒乓球館。


    像是有人特意吩咐過,看到她來就有人主動上前引路,把她帶到了一間單獨的球館。


    球館不大,但足夠人活動,春芽一眼就看到邵建平,穿著藍色球服,跟人對戰正酣,動作堪比職業運動員,幹淨利落。


    如果現場有女看客,估計都能成他的迷妹。


    而看到與他對戰的人,春芽更是驚訝一番。


    那是隻能在職業比賽中看到的人,拿過好幾次世界錦標賽獎項了吧。


    邵建平麵子還真大。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來觀戰,邵建平朝她看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迴去,繼續專注打球。


    她以前經常看邵建平打球,從小學開始,他每年參加學校組織的各種比賽,都是拿第一。


    初中體育老師還建議他做職業運動員呢,可他那麽好的文化成績,主科老師怎麽可能舍得他去搞體育。


    看高手打球是一種享受,中間看到精彩漂亮的發球接球,春芽也會不自覺的喝彩,但邵建平並沒反應,不像從前,每聽到她喝彩,就會衝她笑一下。


    有次因為看她,錯過接球,還輸了一場。


    到底是迴不去了……


    打了幾局,他們總算停下了,邵建平跟那位職業球手說了幾句,對方就離開了。


    他拿著礦泉水,一邊喝一邊朝她走過來,滿頭大汗,與她隔著一個位置坐下來。


    良久,他才問道,“你找我做什麽?”


    這口氣,帶著說不出的距離感,一時之間,讓春芽有點困頓。


    隔了一會兒,她突然笑了笑,“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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