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覺得,那樣才是真的沈知年,而以往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優越,雷厲風行,唯父母命是從的姐姐,隻是被一切道德枷鎖束縛的木偶。


    「小絮?才一會不見,你怎麽就像從工地迴來的一樣?」


    拆掉輪椅上的繩子迴到宿舍之後,黑漆漆的沈墨絮又被韓凡抓住,牽起她的手打量著。


    「我隻是…我隻是方便入戲而已。」沈墨絮躲開,簡單拿了換洗衣物就進了洗手間。


    在洗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林望安在葉穗禾死後就沒有再打開過鋼琴,她也和她一樣一遍一遍地轉動輪椅的輪子,她也是想讓自己忘記嗎?


    洗完澡後,沈墨絮發現手上出現的紅印子和幾處細小的傷口洗不掉,索性由它了。


    「小絮!快來一起吃,我媽給我寄的醬板鴨到了。」


    當她出來的時候,韓凡手裏正拿著一個鴨腿,談雅玉拿著一塊雞胸,沈墨絮咽咽口水,隨後放下浴巾戴上手套加入戰場。


    衛夏由於被節目組叫去錄製小劇場晚一步迴到宿舍,看到的就是宿舍裏的三個女人一人拿著一個鴨的部位啃著。


    「小夏,快來一起吃啊。」


    見衛夏迴來,韓凡扯出另一個鴨腿遞過去,嘴裏嘟囔道,「專門給你留的。」。


    「謝謝。」


    第二天,沈墨絮又一次早早醒來,她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生物鍾已經變成早上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


    她又做夢了,夢裏她迴到幼時,坐在沈知年懷裏,聽著她邊彈鋼琴邊給自己唱著童謠,隻是轉瞬即逝的一幕,卻刻在她的腦海裏。


    不想再睡,沈墨絮索性從床上爬起,洗漱完換好衣服之後,她一個人來到練習室,看到那架鋼琴,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掀開琴蓋,用一根手指在黑白鍵中按下一段旋律。


    一時失神,她輕輕哼起那段旋律。


    「不是說你不會彈嗎?」


    音樂結束,一道女聲在身後響起,沈墨絮迴頭一看,衛夏的身影矗立在門口,走廊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


    沈墨絮一下沒注意,琴蓋忽而一鬆,狠狠砸上手指,「嘶奧。」,躲閃不及,她驚叫出聲。


    「沒事吧?」衛夏快步走來,將井蓋固定好。


    「沒事。」雖嘴上說著沒事,但沈墨絮眼睛的蓄滿的淚水都要溢出來了。


    衛夏觀察一番,確定沒砸到骨頭後,才看著她道,「你怎麽這麽不禁嚇。」


    「我隻是反應慢而已。」沈墨絮替自己解釋道,「而且它怎麽會自己合上?」


    「防滑扣沒扣上。」衛夏淡淡解釋。


    「你怎麽起這麽早?」沈墨絮打個哈欠,她記得她剛剛出來的時候,房間裏的人都還是睡著的。


    「起來上洗手間,發現這裏門開著。」


    「這樣…」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衛夏看著她,眼神流出一種道不明的情緒。


    沈墨絮腦子一轉,說道,「我姐姐之前教我彈過幾段,我隻記住了這個。」


    「嗯,不早了,早點迴宿舍,待會她們都起來了又要搶洗手間了。」衛夏囑咐一句,讓沈墨絮注意牆上的時鍾。


    「好,我怎麽把這事忘了,我馬上就迴去。」看到時間的沈墨絮發出一聲驚嘆,然後小跑著離開這裏。


    而衛夏看著她的身影,憶著剛剛在不遠處看到的,站在窗戶玻璃外注視著沈墨絮的秦向晴,像是覺察到什麽。


    早上,沈墨絮跟著節目組安排的手語老師,學了不少手語。


    「小絮,我好累啊,早知道我當初不選葉蕭文了,誰知道她還是個海王,和我氣質一點都不搭。」


    韓凡彈彈亂糟糟的頭髮,她演的角色是葉穗文的妹妹,一個常年混跡於各種達官顯貴中的歌女臥底,還和男主有一段感情。


    沈墨絮沒說話,比劃著名手語,韓凡看半天還是看不明白,戳了戳一邊的衛夏,


    「她在說啥?」


    「她說…」衛夏彎彎眉眼,拍拍韓凡的肩,「她說這個角色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沈墨絮!」


    而此時,沈墨絮早就溜得沒邊了。


    「不過,小衛啊,你竟然看得懂手語。」韓凡追幾步又折返迴來,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衛夏。


    衛夏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猶豫後開口解釋道,「我媽是聾啞人。」


    「欸,早知道你會,我們劇組還請什麽手語老師。」


    「我不太會教人。」衛夏推辭道。


    隻是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韓凡已經跑過去又出現的沈墨絮身邊,衛夏噤聲,靜靜地注視她們。


    訓練總是枯燥乏味的,但最後一天也來得很快,最後一次表演節目組特意開放了觀賞的門票銷售,撈到了最後一筆金。


    表演前一天晚上,節目組拿出了沒收已久的手機讓演員和家裏人聯繫,他們當然也不會放過這一幕的記錄,全程由攝像機錄著。


    沈墨絮拿到手機之後,注視許久,還是按下開機鍵。周圍逐漸響起別人和家人敘舊的嘰嘰喳喳聲,一種想落淚的衝動從她內心湧出,但她沒有表露。


    手機開機之後,這一次沒有上次密密麻麻的簡訊,她像是鬆了口氣,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打開通訊錄,給沈知年打了過去。


    「小絮。」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仿佛那邊的人一直等著一般,沈知年開口想說些什麽,但卻被沈墨絮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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