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墨平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腹上,唿吸平穩。而後,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床頂的淺藍色幔紗,緩緩開口:「影。」


    聲音輕飄飄地傳出,隻見橫樑上翻下來一個人影,站在屏風後。


    「這幾日她有什麽異常麽?」


    「有。」


    影應了一聲,續道:「她嚐試進去後院,可都被聽雨姑娘阻止了。」


    「昨晚還悄悄地過去,暗衛們在暗處故意發出聲音讓她以為有鬼怪,又跑了。」


    那是一個畫了南州山河的屏風,屏風後的女子輕輕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喜是怒,反正聽得影渾身不自在。


    「是時候了,今晚我親自去會會她。」


    「是。」


    影離開後,房內傳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飄蕩在空氣中,似散未散。


    **


    春末的晚風總能帶來一絲涼意,驅趕白日的燥熱。今日月初,無月,星辰零落,涼風習習。


    一個女人提著一盞燈籠,貓著身子穿過迴廊,正要往後院走去。她走得不快,甚至有些畏縮,看起來是不願去的,可也不知得了什麽命令,隻能硬著頭皮過去。


    手裏的燈籠泛出搖搖晃晃昏黃的火光,在晚上不點燭火的大宅裏,這點火光成了女人唯一的依靠。穿過迴廊,她終於來到了後院,後院亦是四合院的格局,院子的前方是柴房,兩旁還有兩個空房子,其中一個連窗戶的沒有。


    憑著直覺,她走向那個沒有窗戶的房子,摸上那沉重的鎖頭,仿佛摸到了什麽重大的秘密。此事,女人身後卻傳來冷冷的聲音,就像鬼魂的輕語:「青柳,很好奇麽?」


    青柳『啊』了一聲,渾身跳了跳,手中燈籠掉落在地上,火舌捲起了燈籠,把身後的情況照得通明。


    那是穿著一襲白衣的傅清墨,她身旁還站著聽雨,而在傅清墨身後,則是有幾個氣息隱蔽的黑衣男人。這畫麵詭異得就像無常來索命,嚇得青柳坐倒在地上,往後退了退,撞上了那道厚重的木門。


    「小,小姐,我,我隻是八卦,他們,他們是誰?!」


    青柳指著傅清墨身後的男人,這些人她都沒見過,而且他們的氣息實在是太隱秘,就像鬼魂一樣悄無聲息。若非燈籠燒著了,照出他們的身影,她或許都發現不了他們。


    傅清墨沒有迴答青柳,而是上前幾步,朝著青柳伸出手。青柳猶豫了一下,還是搭上了傅清墨的手,然後站了起來,可是她並沒有靠近傅清墨,隻因她身後那些人的氣息太嚇人。


    撲麵而來都是危險的氣息。


    冷風嗖嗖,火光灼灼,把傅清墨那張清麗絕色的臉照得攝人心魄。


    「他們是我的暗衛。」


    傅清墨說完後,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青柳一口氣哽在喉嚨,好似被獵人盯著的兔子,一張清秀的臉布滿了驚恐,蒼白無比。


    「如何,你打算怎麽與安定王報告?」


    傅清墨接過聽雨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後,她便把手巾丟到火裏。


    「你……」


    青柳的嘴唇在打顫,『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傅清墨也不在意,隻是冷冷地看著她:「好奇我為何會知道麽?」


    「我知道的事情不止這些,我還知道你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弟弟。」


    說到這裏,青柳臉色一變,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說道:「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照著王爺的話去做,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什麽都不知道。」


    傅清墨不屑地看了青柳一眼,冷笑了一聲。


    青柳雖然機靈,卻不夠聰明,住了兩個月卻沒有發現她任何一個暗衛,這件事就足以證明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你很快什麽都知道了。」


    「不,我不想知道,小姐,求求你!」


    青柳朝著傅清墨磕頭,這個女人給她的震撼太大了,本以為她隻是個柔弱的美麗的女人。可現在她總算見識到了,這是一個蛇蠍美人,雖然她還未對自己做什麽,可她說的話,她身後站的人都說明她很危險,比任何一個人都危險。


    青柳的雙腳在打顫,嘴裏喃著『求求你』,衝擊太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求傅清墨什麽,可她不想死。


    火光越來越弱,籠罩在傅清墨身上的火光也越來越微弱,她的臉逐漸沉入黑暗中。


    「糕點好吃麽?」


    「什麽?」


    青柳抬頭看向傅清墨,血從她額頭破開的傷口順著鼻子流下,明明血並沒有流到眼睛裏,可她總有一種傅清墨渾身都是血色的錯覺。


    傅清墨隻是輕笑,並沒有說話,直到那火光完全熄滅,好像有什麽念頭鑽進了青柳的腦子裏,她驚恐道:「你下了毒?!」


    「放心吧,暫時還死不了的。」


    青柳本來腦子空空的,可聽及此,便馬上明白了傅清墨的意思:「小姐,小姐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自然。」


    「若我幫小姐,那小姐能不能不殺我,我隻想過平凡的生活,我不想,不想死在這裏!」


    說著,累積在青柳心中的害怕與恐懼終於決了堤,她放聲大哭起來,就像夜裏女鬼淒涼的哭喊聲。


    「我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明白麽?」


    「明白,明白!」


    青柳連忙說道,自己仿佛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胡亂應答著,又哭著給傅清墨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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