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昭是坐著的,他仰起頭來,笑容淺淺,「既然是你的,那你就佩戴吧,這樣對我才有用。不過天領奉行執行眼狩令得厲害,你還是得藏起來。」


    雷隱扯開衣襟露出胸膛,將神之眼嵌入胸口間,「如何?」


    真狠啊。


    同時也很乖。


    龍昭看雷隱越發稱心如意,晚上也捨不得分床睡。


    這玩意兒是雷隱做了犧牲從雷電將軍手中獲得,也是承了人情。隻要龍昭喜歡,他就盡力去做。


    才剛睡下,龍昭又在夢境睜開眼。他已熟悉動不動就做夢了,也不影響他的睡眠,他倒要看看這是什麽夢。


    光很亮,先是夢見樹的花瓣飄落在眼前,被龍昭接住了。眼前有小排石階,往上有圓形場地,像是露天殿宇,此處空曠寂寥,頭頂是更陰沉的天,雷雨交加。


    近處海浪翻騰,遠處看不清的山體影子。踩過地麵厚厚花瓣形成的地毯,走上階梯,隨他走過,兩側的火把自動燃起,火光與殿宇石柱上熒紫色的符文相襯。


    正前方一有棵巨大的夢見樹,它禿得不見一片花瓣,樹下擺放張座椅,坐著一個黑色衣袍的男人。白色透紫的發,腦後有小辮子長發垂過黑色鑲金邊的衣領,他低著頭緊閉雙目,像是在假寐。


    此處秘境無風,又能感受到風的流動,外界雷雨驚人,卻無半分雜響。


    龍昭走近了,看清男人的臉。他生的跟雷隱一模一樣,氣質已大不相同。前發分開,額頭的妖紋火苗般竄動,頭上有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豎起來,還綴著一枚耳墜。他的毛髮很淺,眼睫與眉是白色的,這種毛色難有人駕馭。


    龍昭在他麵前站定,「雷隱?」


    男人眉頭一顫,緩緩抬起眼,隨他眼睛將龍昭倒映,他身後的枯木迴春般迅速生長枝椏花瓣,很快變得茂密繁榮。


    什麽牌子的生髮劑。


    龍昭的左手被抓起,聽雷隱徐徐道:「終於以真身見到你了,龍昭。」


    「真身?你是說……這才是你的本體?」龍昭偏過頭,看到他身後的大尾巴,蓬鬆如棉花,一看手感就很好。尾巴是分岔的,他是雙尾白狐,倒是跟八重神子一個種族,不過,他又怎麽會偽裝成鬼族?


    「是。」雷隱忽而笑開,紅色的耳墜也變得更加艷。眼前之人相當霸氣,岔腿而坐的坐姿,邪魅的笑容,衣領還敞著胸口,緊身皮衣勒緊腰腹,可謂活色生香,叫龍昭難以抵擋。


    龍昭默默吞咽口水,這根本就是老色皮的自己構造的夢境吧,滿足自己的欲望,還用人家的臉!


    「我是真的。」雷隱低下頭,龍昭隻看到他顫動的獸耳。


    「你想幹嘛?」


    無名指驟然刺痛,龍昭收迴手,手指根部多了一圈牙印,再一晃眼,又多了一枚銀紫色的戒指。


    「你這是……」


    「物歸原主了,有了此物,你念我名,無論我何時何地,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龍昭咕噥著什麽話,像是在抱怨為什麽要留牙印,多疼啊。


    「所以我不是在做夢?」


    「是,也是在夢境裏,夢能折射真實,也能互不幹擾。」


    「那我對你做什麽,外界的你知道嗎?」


    「自然知道。」


    龍昭坐在雷隱旁邊,目光邪肆欣賞美男身軀。雷隱胸口也有塊紫色的石頭,看樣子是神之眼了。


    「你這穿的……嘖嘖。」十分不守男德。


    「應你以前的喜好穿的,現在不喜歡了嗎?」


    「我倒是喜歡你什麽都不穿……」


    「那我……」


    「別!」


    雷隱還真什麽都做的出來,龍昭趕緊捂住他的嘴,問:「你也跟影一樣和我是故人?」


    龍昭的手心被濕潤的東西颳了一下,癢癢的,雷隱說道:「嗯,我的確是你的故人,認識了很久的故人。你還見到影了?」


    「哦,那我明白怎麽迴事了。」


    「記起來了嗎?」


    「這倒沒有,是你跟影聯合將我騙到稻妻來,解救稻妻人民於水火之中,對不對?你明知我失了記憶,還什麽都不說,真壞啊。」


    「跟你學的。」


    「反倒怪我了,我還沒計較你事事隱瞞我,還想方設法留我身邊,可見有多圖謀不軌。」


    「龍昭說的是。」


    從夢中醒來,龍昭一看身邊人,依舊一頭黑色的發,不過眉心生了芽,開出一朵粉嫩嫩的小花。


    龍昭把他的花掐了。


    自本體生長,也是有感覺的,不過這具身體痛覺並不強烈,雷隱隻是醒來,無辜望著他。那生得厭世又艷麗的臉莫名可憐。


    手指勾著龍昭的長髮,雷隱說道:「我的傷口已然痊癒,要離開了。」


    龍昭淡淡應一聲。


    雷隱不掩飾自己的失落,什麽也沒問。


    他一如來時空無一物,走時也不會帶上什麽,硬要說的話,就隻有龍昭寫的書了,他日夜翻看,皺得不能再皺。


    雷隱走了,重迴平靜,就是他不走,小房子也不見得熱鬧到哪裏去,就是多了個暖床人,一道養眼的風景。


    龍昭是有點捨不得,那是自己的讀者,知心人,還是個極好的生錢工具,可說過了讓他走,也不能擅自反悔。


    龍昭躲在房中寫了一天的書,等肚子咕嚕嚕響起,才準備出去吃東西,沒了雷隱下廚,他都懶得親自動手。出去消費,帳單直接寄給八重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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