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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阮畫塵而言,那些話隻不過是她的‘心情告白’。


    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意隨心動,是她的秉性。


    --


    權誌龍將阮畫塵送迴家,就走了。


    外人在場,家事不易說。


    看向隔了兩天一夜都沒見到的女人,阮畫塵唿吸緊了緊,委屈加質問:“媽媽這兩天去哪了?”


    她又說:“不要說加班,我知道不是。”


    崔世媛不太自然的撫了下鬢發。“媽媽……”


    神態不自然,心虛,愧疚。


    阮畫塵愈發生氣:“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爸爸的事?!”


    過了好久,女人才輕幅度點頭。


    即使早有心裏準備,阮畫塵身體還是止不住打顫。“為什麽?”她啞著嗓子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崔世媛眼裏也湧著澀意。“我跟你爸,感情淡了。”


    “所以你選擇背叛?”阮畫塵反問,語氣諷刺。


    崔世媛有些受不了,穩了穩心緒,“夠了,畫塵,你先迴北京。”


    “沒我在,你更方便找那個男人是嗎?!”阮畫塵質問,眼眶通紅。


    “阮畫塵你不該這樣跟長輩說話!”崔世媛壓住脾氣,抿唇道。


    阮畫塵胸口劇烈起伏,眼眶裏的淚水瘋狂打轉。


    崔世媛,她媽媽,變了,變得陌生。


    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再關心她,一年電話不打幾次。


    總是她巴巴地跑過來找她。


    這場寥寥幾語的對話,最終以阮畫塵摔門而出結尾。


    --


    阮畫塵不知道去哪兒,身上隻帶著個手機。


    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天太冷,沒幾個人上街。


    更何況,夜晚還沒到。


    手機連續響了好幾下,她摁掉,最後直接關機。


    她走了好久,走累了,就進了家咖啡店。


    店內暖氣開得十足,驅散了她身上不少寒氣。


    服務員上前禮貌問她喝什麽。


    “意式咖啡。”她在一個角落位置坐下。


    等咖啡送來上來,她沒喝,隻盯著前麵放著的咖啡發呆,嫋嫋霧氣上升,香濃咖啡豆的味道溢進鼻孔裏,她思維變得渙散,眼神無焦距。


    咖啡涼了,阮畫塵輕唿了口澀意。


    她想付錢離開,才意識到她兜裏沒錢。


    新衣服是權誌龍買的,沒附贈現金。


    沒錢付,阮畫塵就繼續在咖啡店坐著,直至服務員說他們店快要關門。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付賬。


    她將手上的表遞給老板,說拿這個抵。


    “電子表嗎?”老板是個三十幾歲的婦女,眼神有些輕蔑,這姑娘在這坐了一天,就點了杯咖啡,到頭來還沒錢付。


    “這個表抵四十萬。”阮畫塵又補了一句:“美元。”


    她打算先用這個抵著,到時迴來拿。


    老板娘笑的前仰後合。


    這麽塊電子表,地攤上一抓一大把,四十萬美元?


    耍她呢?!


    小姑娘沒錢,還吹牛,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趕緊給錢!”老板娘催促,滿臉不耐煩:“沒錢你進店喝什麽咖啡。”


    老板娘更年期,服務員知道她脾氣差,努努嘴不敢吭聲。


    阮畫塵跟她解釋:“這表是opus8。”限量50隻,阮之恆今年給她買的。


    這不是電子表,是機械表,準確地說,是款偽電子液晶數字表。


    “什麽?!”老板娘看向白金外殼的手表,根本不懂她說什麽。


    阮畫塵看向服務員,雙眸詢問。


    服務員搖頭表示不知道,她隻是個二十歲的學生,對這種頂級奢侈腕表並不了解。


    她蹩腳的韓文,老板娘猜測:“中國人?日本人?”


    阮畫塵:“中國人。”


    老板娘嗤笑了聲,輕蔑意味更重。


    如果說阮畫塵之前隻是一分氣,那麽現在就是十分氣。


    因為這關係到民族、國家尊嚴。


    阮畫塵勾唇笑,她年紀小,氣勢卻不落旁人半分,眉宇間那股驕矜氣這會兒更是逼人。“您放心,我給您的錢,值您整個店。”


    --


    十五分鍾後。


    阮畫塵拿著權誌龍的卡往機器那一刷,卡裏的錢去了個零頭,卻足以將整個店都買下來。


    服務員咽咽口水,這少女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老板娘張張嘴,臉色極其難看。


    阮畫塵卡還捏著手裏,像是把玩,她對老板娘歪頭笑的調皮可愛:“最近來店裏喝咖啡的人,阿姨別收了錢吧,就說是中國人請的。”


    老板娘臉色忽青忽白。


    阮畫塵臉上笑容斂住,麵無表情的轉身出了店,朝停在附近的車走去。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她坐上位置。


    權誌龍看向氣鼓鼓的小姑娘,問:“怎麽了?”


    她打電話給他,說沒錢付賬,她被咖啡店的老板扣住了,叫他過來付錢。


    一到,她就說借幾十萬人名幣。


    阮畫塵將手裏的鍍金卡還給他,“沒什麽。”


    情緒放在一個無關人士身上,是浪費成本。


    “刷掉的錢,”阮畫塵看向他:“我會還給叔叔的。”


    小金庫裏頭的錢足夠還他。


    權誌龍輕笑,不作聲。


    他送出去的錢,哪還有還迴來的道理。


    車子湧入車流,霓虹閃爍,不斷往車兩邊倒退。


    不似之前那般嘰嘰喳喳,阮畫塵腦袋一直靠著車窗,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崔世媛之前打過電話給權誌龍,拜托他照看阮畫塵,最好讓她別亂來。


    有些失禮的請求,他卻無法拒絕。


    崔世媛看得出,她女兒親近權誌龍。


    在首爾,除了權達美,她就隻會找權誌龍。


    權誌龍告訴阮畫塵,她媽媽去了濟州島,出差,兩天後迴來。


    阮畫塵電話關了機,崔世媛隻得叫權誌龍跟權達美幫忙轉話。


    阮畫塵嗤笑。


    愛情,事業,兩不誤。


    這話的褒義有多大,此刻就有多諷刺。


    --


    屋子裏烏漆抹黑,空蕩蕩的,洗完澡,阮畫塵躺在床上。


    她睡不著。


    滿腹的心事不吐不快。


    手指在備注‘權叔叔’頓住。


    他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我不想他們分開


    即使做了許多心理建設,父母之間的感情早已變淡,母親出軌,有家人中場退出,她還是無法接受。


    車子往迴家的路開,這會兒是紅燈。


    權誌龍指間夾著煙,隔方向盤上,煙霧如輕紗籠罩著他臉龐,他沒拿煙的手,拿著手機,手指敲著著屏幕鍵盤:“他們不是這樣想的。”


    阮畫塵心一澀,對,他們不是這樣想的。


    那邊又發了句:“每個人都有支配自己身體的自由權。”


    阮畫塵有些生氣:“所以出軌就可以理直氣壯?”


    權誌龍——不是


    阮畫塵——天性,人性


    權誌龍眯眼看了會兒這句話,迴複——普世的觀點,並不代表正確,事實


    小姑娘隔了好久都沒迴。


    鬧脾氣了?


    --


    夜深人靜時,感官會無限放大。


    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從客廳傳來的。


    她迴來了?


    阮畫塵開燈,起身下床,打開房間門,趿拉著拖鞋來到客廳。


    沒聲音,也沒人?


    她在客廳轉了一圈,視線落到崔世媛的房間門,緊閉,她沒迴來。


    --


    阮畫塵迴房時,房間裏出現了個陌生男人。


    她想叫出聲,卻被他死死捂住嘴。


    他叫她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阮畫塵顫著身子點頭。


    男人掂掂手裏的一遝現金,韓元,人民幣各摻一半。


    “就這點?”


    鋒利的刀抵著她的腰腹,阮畫塵即使再怎麽告訴自己別慌,身體也還是忍不住發抖。


    “床上還放著,我去給你拿。”她像是示好道。


    “別給我耍什麽花樣!”他警告,放開了她。


    阮畫塵一步一步走向床邊,彎腰,一隻手伸進被窩裏,一隻手拿開枕頭,裝模作樣地找東西。


    手被棉被擋著,底下是手機,屏幕點開,還停留在她跟權誌龍發信息的界麵,上端有‘唿叫’的功能,阮畫塵唿吸緊了下,手指一點。


    “快點!”那人催促。


    阮畫塵心猛的一跳,她看向他,像是極力證明,又像是怕死,“馬上!就在這裏,是條項鏈。”


    她怕歹徒耐心盡失,終於找到了項鏈,是崔世媛的。


    前兩天她跟她一起睡,項鏈摘掉放在床頭櫃上,她拿來看了會兒,隨手扔在床上。


    項鏈價值不菲,上麵鑽石的光芒刺人眼。


    “快給我!”男人難掩興奮激動,趕緊上前搶過阮畫塵手裏的項鏈。


    阮畫塵看了眼床上露出半個身子的手機,大聲道:“值錢的東西全都給你了。”


    男人將項鏈放衣服內側兜,低低地笑,聲音像是拉鋸時發出的,難受又刺耳,聽得人頭皮發麻。


    “既然這樣,接下來,我就要你的身體了。”


    她洗了澡,粉白色的睡裙下是年輕又美好的身體,歹徒早就有色心,拿到財,自然就劫色。


    阮畫塵被撲倒在床上,她奮死掙紮,可她哪是一個大男人的對手。


    當即就被對方扣住手腕,死死壓住腿,絲毫動彈不得。


    阮畫塵怒的臉通紅,“你要是敢動我,會死的很難看的!”


    男人摸了把她臉蛋,“會不會死我可不管。”


    底下的女人,不對,應該說是女孩,五官精致如畫,眉間依稀可見一份青澀。


    他喜歡少女,尤其是像她這樣的,能倏地燒起他的□□和破壞欲。


    男人粗糙的大掌伸進她的裙擺,滑過她的皮膚,阮畫塵惡心的淚水直打轉。


    她也不知拿來的力氣,竟倏地抬起了半個身子,狠狠地咬住他耳朵不放。


    那人疼的啊啊叫了兩聲,狠狠地甩了她兩巴掌。


    阮畫塵嘴角當即出了血,臉都泛起了腫。


    那人捂住流血的耳朵,不解恨,又甩了阮畫塵一巴掌:“臭□□!”


    阮畫塵被打的耳朵一陣失鳴。


    她在家裏雖是嬌嬌的,但骨子裏愈強則強,這會兒疼的要死,也要拚死抵抗。


    她麻利轉身,拿起床頭櫃上的台燈往他腦袋砸。


    劈裏啪啦地,台燈碎了一地,


    男人額頭出了點血,眼睛似是被碎片戳傷了些。


    他此刻氣的恨不得殺了阮畫塵,當即抽出腰背後的刀。


    心理素質再怎麽好,阮畫塵這會兒也被嚇到一瞬。


    她身體不斷往後退,直至無地可退。


    見她死撐著發抖的身體,死死咬著牙,漂亮的雙眸紅又發狠。


    男人竟奇異地升起股滿足心理。


    他突然想把這個女孩的血全部放幹,然後,放在冰窖裏,他一個人欣賞。


    反光的刀子越來越近,阮畫塵的心髒狂跳。


    人人都會死,可當死亡離你越來越近時,你幾乎是控製不住地害怕。


    當刀直直刺來的那一刻,阮畫塵幾乎是下意識地瞳孔放大。


    --


    權誌龍撞開門,衝進去,一腳朝那人踢過去,又迅速衝對方揮了一拳。


    那人被打的嘴出血,他叫了聲,拿著刀的手朝權誌龍揮過去。


    權誌龍平日健身少,但他反應跟動作快。


    再加上,人急了,骨子的強勁遮不住。


    他按住男人的手,又是狠狠的一拳。


    他這會兒狠的像是要殺人,將那人往死裏打。


    對方手裏的刀早已掉在地上,權誌龍嘴角噙著抹笑,這樣的夜裏,瞧著嗜血又殘忍。“你敢動她?”不要命了是吧。


    阮畫塵靠著牆瑟縮著身子,心髒還被害怕籠罩著,但這會兒,她眸也不眨地盯著權誌龍。


    --


    警察來時,歹徒已被權誌龍製服。


    他將外套脫掉,給阮畫塵披上,帶她去了另一間房,其餘人留在現場做檢查。


    遇到這種事,阮畫塵被嚇壞了。


    權誌龍一叫她,“畫塵,”她就撲他懷裏大哭。


    他輕輕拍她肩背撫慰,眼簾微垂。


    他慶幸,迴去的路上堵了半天。


    車離她家不遠,他才能在短時間內趕過來。


    通話裏,聽不清,但聽清的那幾句,足以令他心驚肉跳。


    阮畫塵死死捏著他衣角,滾燙的淚水緩了緩,“我好怕……”


    怕被侮辱,怕死掉。


    權誌龍看向她,頭發亂糟糟的,臉紅又腫,嘴角還沾著血,狼狽不已。


    她哪時候都明媚鮮妍,像株晨間開放的海棠,這會兒卻打了霜。


    “沒事了。”他神色溫柔,眼眸裹著心疼。


    幸好,她打了電話給他,幸好,沒殘忍到那個地步。


    他拿冰塊給她敷發腫的臉。


    這會兒她情緒穩了些,隻是還是忍不住捏著權誌龍的衣角。


    她怕他走。


    如阮畫塵所願,權誌龍留下來陪她。


    公寓是崔世媛租的,中檔小區,權誌龍沒想到治安這麽差,當即搞了投訴。


    “快點睡。”淩晨兩點,阮畫塵還沒睡,權誌龍無奈。


    開了盞小夜燈,阮畫塵能看清他臉,她嗯了聲,音轉三個調,表示不要,“我怕叔叔走。”


    權誌龍垂眸,細白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抓著他手腕,“我不走。”他又補了句:“真的。”


    阮畫塵看向他,抿唇淺淺笑了下。


    更小時,她愛黏阮之恆,可他總是很忙。


    所以,有時候她就裝生病,希望他留下來多陪她會兒,甚至不讓他走。


    他每迴都說不走,可迴迴都走。


    想到這,阮畫塵笑容不自覺變淡。


    “叔叔困了嗎?”她問。


    權誌龍按按額角,有些倦意。“不困,你快點睡,女孩子熬夜不好。”


    他總是以長輩的口吻跟她說,女孩子怎樣怎樣不好。


    阮畫塵彎眉,聽話的哦了聲,眼睛卻是一如既往地盯著他。


    她的視線,令權誌龍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垂首,不知想些什麽。


    從某些方麵說,阮畫塵臉皮厚,還不知羞。


    她想叫權誌龍上床跟她一起睡,也真的問了出來:“叔叔,要不要上床…睡……”


    見他像是反應不過來,阮畫塵趕緊補充:“我不會對做叔叔什麽的!”


    平日向來理直氣壯的小姑娘,這會兒又羞又囧,像做了虧心事。


    臉頰有些紅暈。權誌龍瞧著失笑,小姑娘真的是不懂事。


    她能對他做什麽?


    阮畫塵抓緊他手腕:“我可以打地鋪,叔叔睡床上!”


    她怕他出這間房,也怕他困。


    權誌龍抓了下頭發,幾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他算是怕她了。


    --


    阮畫塵身子挪到床邊,伸長脖子,露出腦袋,看向床底下的人。


    “叔叔?”她喊了聲,聲音極輕。


    睡著了?


    阮畫塵輕手輕腳地摸黑下床,蹲在一邊看他。


    房間裏的燈關了,她看不清他的臉,隻有個模糊的輪廓。


    腦海裏想著他的五官,伸手自他臉上,擱一小段距離,食指細細描繪他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喉結……


    蹲了好久,阮畫塵都不覺得腿麻,她捧著臉,想到什麽,竟不自覺的無聲笑,瞧著極傻。


    等她上床入了睡,底下的人卻睜開了眼,哪裏還有半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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