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昏過去的時候,靜妃娘娘雖驚慌但並未發出什麽動靜,所以並沒有引來府中其他人。時辰到了,我送她迴去的時候,她也沒有反對,隻是吩咐我照顧好大人,有什麽情況就去宮中告訴她。這一路上我都極為小心,所以不會叫人發現的。」


    周郢點點頭:「很好很好,你給我倒杯水,口渴。」


    黎南邊去提壺斟水,倒了一杯後遞給周郢,周郢一口氣喝完,黎南又給他倒了一杯。


    「不過,大人,」黎南看著他喝得差不多後道,「你不僅僅是昏過去了幾個小時,而是三天。」


    周郢當即手一抖,杯子摔到了被子上:「你說我昏過去了三天?!」


    黎南點頭:「請了大夫給大人看病,大夫說是一時急火攻心。不過我不明白,當時大人和靜妃娘娘分明——」


    他忽然住了口,耳朵一紅:「……我懂了。」


    「你懂什麽!」周郢斥道,他當然知道了黎南方才在想什麽,「我不過是在安撫她而已。讓我急火攻心的,是平泉!」


    黎南不解:「那個誰又派人給大人送消息了?」他分明沒發現什麽新人來府中找周郢。


    周郢搖搖頭:「多說無益,隻能改變計劃了。」


    「大人的打算是?」


    周郢便同黎南說了一番,黎南聽後神色為難:「大人,這風險可是大得很,您確定?」


    「我的突然昏迷便是先祖的警示,若再不行動,這天命便不再於我而待。」


    黎南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現在便開始安排,一切為大人所用。」


    ??第34章 ?飲茶


    皇城,容華宮。


    「陛下,請用茶。」


    靜妃將一杯茶雙手遞到天子麵前,低眉垂眼,紅色的花鈿在一雙青黛柳眉間鮮艷得讓人心動。


    天子沒有立即接過茶杯,而是仔細端詳了靜妃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愛妃這幾日可是休息得不好?看著是有些疲憊的。」


    靜妃不動聲色道:「興許是近日時節變化,睡得確實不算安穩,才顯出了疲態。還請陛下贖罪。「


    」誒,這算什麽罪,愛妃莫要太自責。「天子十分開明地迴應,「一會兒朕便傳太醫給愛妃看看身子,開些時節變換之時的滋補湯藥,喝一些時日就好了。」


    「謝陛下。」


    天子淡淡一笑:「愛妃太客氣了。」


    他接過靜妃端了好一會兒的茶,慢慢轉著手腕搖動茶杯,看著顏色溫潤的茶水沿著貼著杯沿轉了一圈後,問:「這是什麽茶?怎麽從未見過這樣的色澤和質感?」


    靜妃的嘴唇抖了抖,很快露出一個勉強的笑,道:「和陛下以往喝的茶是一樣的,陛下覺著從沒見過這樣的色澤和質感,許是近日臣妾放的茶葉量和以往略有不同,或者水的溫度不同,或者沖泡的時間也和以往不同,所以才有了不同的色澤和質感。若是陛下覺得不妥,臣妾再給陛下泡一壺新的。」


    她說著就要起身,卻被天子握住手腕製止了。


    「不妨,一壺茶而已,正好品品不同的風味。」


    靜妃重新坐好,看著天子將茶杯遞到嘴邊,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茶杯的杯沿貼到了天子的唇,雙唇間的縫隙微微張開,茶杯傾倒,茶水即將滲入天子的唇縫。


    「愛妃。」


    天子忽然將??x?杯子拿開,開口便嚇了靜妃一大跳。


    「陛下,怎麽了?」靜妃努力收迴方才一瞬間的慌張,希冀天子並沒有察覺她剎那的異樣。


    「這茶涼了。」天子淡淡道。


    靜妃一愣,旋即道:「那臣妾再給陛下泡一壺熱的。」


    天子擺擺手:「何必勞煩愛妃,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是了。且不必泡新的,將這一壺熱熱便好。」


    「為何?」靜妃不解,「老茶再熱,滋味可就不好了。」


    天子微笑:「因為朕便就要喝這一壺茶。」


    靜妃的心跳又快了幾分:「天下百姓若是知道陛下是這般節儉之人,定會慶幸生於盛世,遇得明君的。」


    「盛世,明君。」天子輕笑一聲,「朕需要做的,還有許多許多。天下百姓如何評論朕,朕未可知,不過朕現在倒是更想知道,愛妃是如何想朕的?」


    靜妃眼皮一跳,塗了丹蔻的指甲不由地互相輕輕摩擦:「陛下是天子,是一國之君,承天命而生,在臣妾心中,陛下自然是這世上最重要,最該敬仰的存在。」


    天子笑笑,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靜妃的迴答一般帶著幾分戲謔道:「愛妃的迴答實在客套得很,在外人麵前說說還行,如今在這宮中,私下裏還這般客氣倒真是生分。」


    靜妃勉強笑道:「不論在外人麵前還是在私底下,陛下的首要身份都是一國之君,臣妾敬重陛下,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的。不過若是陛下想要聽臣妾說些別的,臣妾也是十分樂意的。」


    「既如此,」天子拉住了靜妃的手,看著那依舊年輕貌美的容顏,緩緩中帶著足足的深意道,「那麽朕想知道,在愛妃心中,朕做為夫君,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一聲鍾響,天子這麽一問,讓靜妃頃刻惶恐又恍惚。


    夫君,這是尋常百姓家裏,妻子對丈夫再正常不過的稱唿,可在皇家,卻是不可能道出來的一聲愛語。哪怕是承著最多恩寵的靜妃,入宮二十餘年,對天子的稱唿也永遠隻有陛下,因為她,終究不過隻是至高無上的天子後宮裏一個永遠不肯能和他舉案齊眉的侍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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