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靜地坐著,除了裴鬆凜不允許多想的事情外, 又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封洲野和慕綺白的爭吵。


    又是一處強取豪奪。


    就沒幾齣強取豪奪的結局是幸福的。


    裴鬆凜替他放好了鞋子,才發現他坐在床上想東西想得出神。


    細長的指節扣到言欲的腰邊,輕輕摩挲過髖骨, 見他才迴過身, 含笑說:「今天那麽乖?」


    乖這個字眼說出口, 言欲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些, 微微偏過頭。


    「這叫享受別人的伺候。」言欲抬手拍了拍他的下巴, 語氣頓慢, 咬字嬌柔, 「動作快點,小金絲雀。」


    裴鬆凜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反應過來他幹了什麽之後,被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逗笑了。


    當初自己是少尉,他是金絲雀的時候,可沒見他提供過這種服務。


    見他心安理得的受著,裴鬆凜指節一扣,利落地剝出兩條修長的腿。


    言欲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麽行雲流水,下意識用手抓住了衣擺往下壓,卻被裴鬆凜托著後腰抱了起來。


    「等等,我要的不是……」


    「怎麽,現在害羞了?」他把言欲托到胸前,輕輕地在脂肪最多的後腰下方拍了一下,「但是沒法後悔了。」


    言欲被裴鬆凜抗到浴缸裏,alpha的動作看似粗蠻,但實際上在放他下水的時候還頗為細心地感受了一下水溫。


    水溢出來時發出清脆的嘩聲,言欲下意識屏住唿吸才沒嗆到,他一手扶著浴缸邊,本來想起來生氣,但還沒睜眼,唇上忽然覆了一層軟且涼的觸感。


    裴鬆凜吻住他的唇輕輕下壓,寬大的浴缸很快就擠入了兩個成年人。


    言欲勉強地微微睜開眼,看著裴鬆凜的臉側漸漸浮出一層漂亮的淡鱗。


    水裏的視線比平日裏要模糊,也多了一層跟夢幻貼邊的濾鏡,淡金色溶著碎光,像一片片精雕細琢的薄玉覆蓋在輪廓上,迷幻而蠱人。


    言欲不樂意地輕輕咬了裴鬆凜的下唇,感受到他無聲在笑,才無奈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兩個人的身體素質都相當了得,水下的吻輾轉勾纏了好久,裴鬆凜才緩緩起身。


    言欲輕輕喘著,剔透的水珠順著他的輪廓滑落,眼尾不知道是進了水還是害羞,透著淡淡的粉。


    裴鬆凜心尖像被人掐了一下,憐愛地抬手幫他把額發順到後邊,不饜足地貼上前繼續吻他的腮邊:「溫韓@各@掙@離度夠嗎?」


    他的嗓音啞得厲害,貼著耳邊說的時候將耳廓摩挲得發癢,言欲不由自主地輕輕側開。


    「還好……不冷。」他輕輕靠在浴缸的角落,腿微動時不小心蹭到他魚尾上的鱗片,冷得小小抖了一下,「你到底……怎麽養出一條魚擺擺。」


    他不敢問裴鬆凜為什麽死而復生,他已經見識過這人差點死在他身上的樣子,可不敢再冒這種險。但是讓他接受人變成人魚,還是有一點困難。


    當初他完全不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裴鬆凜,正是因為物種這個原因。


    「發生了的事情沒有改變,我一開始也很驚奇。」裴鬆凜慢慢側身,將言欲抱到懷裏,輕輕地蹭著他的頸窩,「其他事情,你得等刻奇過來,找那條人魚問。」


    言欲本來有些情迷意亂,一聽到人魚注意力就換了過來,他轉過身:「她……醒了?」


    裴鬆凜看著他立刻清醒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掌心順著他的髖骨慢慢落下,浸入水中托起他的大腿:「你都把……屍骨留給我了,我怎麽能不把她喚醒呢?」


    言欲沒想到裴鬆凜會在這個時候提,表情來不及收斂,露出了一絲怔忡和愕然。


    這點表情變化被裴鬆凜看在眼裏,他抬手輕輕托著omega的下巴,認真地跟他對視:「所以,你當初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把那堆殘破不堪的東西藏起來的?」


    還藏得那麽深,不讓外人觸碰,害的他真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言欲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慢慢地靠在他的臉邊。


    裴鬆凜輕輕撫著他的腰,這件襯衣已經被水打濕了,貼在他的後背上透著隱隱約約的脊柱線條。


    「怎麽了,我不是在身邊嗎?我問也不能說了?」


    話音剛落,兩顆溫熱的水珠忽然低落到他的脖子上,裴鬆凜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眼淚。


    「怎麽了?」他一下起身,想將人扳過來看臉,但言欲卻不肯動。


    「我很傷心。」言欲沙啞且帶著濃鬱鼻音的泣聲傳到耳邊,「真的。」


    在裴鬆凜死之前,言欲從來沒覺得生死是什麽大事。


    直到後來,他每天對著裴鬆凜的屍骸,確認這具冷冰冰的白骨不會對他笑,不會握他的手,更不會抱著他入眠時,言欲忽然理解他們隔了一道什麽樣的距離。


    所以現在的每一刻,他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至深的痛都不是轟然而至的,而是在細水長流中慢慢撕心裂肺。


    裴鬆凜的手僵在他身後,知道言欲的情緒起伏越來越大,他才忍不住緊緊抱著。


    「對不起。」他低低地吻著言欲的耳尖。


    生死一瞬,裴鬆凜知道那七十年有多痛,但是他很幸運,永遠也體會不了那種枯等到絕望的悲戚。


    而且即便就在眼前,言欲也無法再叫他裴鬆凜。


    安靜片刻後,身上的人似乎緩了過來,手撐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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