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仿佛被無限放大,視線能看到的東西變得模糊,像一團霧暈在了眼前。


    等言欲迴過神時,他的被褥已經被堆在床邊,一團繞在枕頭之上,像一個小小的,雜亂的巢。


    看著自己做了什麽,言欲猛地一駭,像骨髓裏最纖細的那根神經被狠狠扯痛。


    還沒明白自己從那習得這種軟弱荒唐的本事,臥室的門就被敲了一下。


    像條件反射,他抬手一掃,把枕頭和床單全推到地上。


    門被緩緩推開,食物的香味瞬間溢滿房間,言欲蹙眉迴頭,看到的是少年半明半暗的身影。


    他出現的時間太過湊巧,像踩著他渴望的點,言欲一時失神,有些分不清是醒是夢。


    裴鬆凜沒有將餐車推進來,自適應光感的視線先落到地上那雜亂的被褥,再慢條斯理地抬起來,溫笑著看向他:「上將,醒了?」


    言欲沒有迴應,一張臉崩得極緊,像拚盡全力在保持以往的狀態。


    但他現在眼尾是紅的,脖子是紅的,連曲壓在床麵的腳趾都浮著極淡的粉,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裴鬆凜開門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墜入了濃鬱的奶泡之中。


    信息素這種東西就是那麽不按常理出牌,越是清高傲慢的人,偏偏要分化成最軟甜可口的味道。


    alpha溫柔地看著他,輕聲道:「能坐起來嗎?」


    言欲始終沒有抬起眼,因為房間沒有開燈,裴鬆凜也無法判斷這隻omega到底在想什麽。


    隻是他這麽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就是很惹人憐惜。


    明明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快來抱我」四個字,但卻豎起了密密實實的刺。


    alpha放輕腳步,緩緩走到床沿,沒有擅自入侵他的領地,而是微微跪在一側:「怎麽了?睡迷糊了?」


    話音剛落,他就被omega一把勾住了脖子。


    很明顯的奮力一拽,裴鬆凜有些意外,迅速地放低核心才沒有被言欲帶著壓過去。


    十七八歲少年總是抽條般生長,眨眼沒見個子就能竄高不少,言欲猝不及防磕到他的鎖骨時,第一反應是覺得額頭被碰得生疼。


    他腦子裏短暫地出現了嗡的一聲,然後就感覺到少年微涼的指節貼到後頸。


    少年在輕輕按揉他的腺體!


    意識到這點,言欲身體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排斥,而是高熱被緩解時的短暫舒適。


    裴鬆凜右手護著言欲的後腦勺,左手撐在床麵,很無辜的低詢:「上將?」


    而迴應他的,是omega依從本能的動作。


    被海鹽奶油熏蒸的,微熱的臉頰埋在他的頸窩,靠近脈搏的位置。


    言欲的嗓音低啞:「……信息素。」


    這是言上將第一次示弱,也是第一次那麽直率又坦白地向他開口。


    ……到底還是因為信息素作祟麽?


    裴鬆凜順勢摟住了他的腰,並在他的發頂輕輕吻了吻:「上將,腺體有什麽不適嗎?」


    非常溫柔體貼的聲音,卻別有用意地提醒著昨夜。


    他們兇悍地打了一架,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然後今天又非常荒誕地走到了標記與被標記的關係。


    裴鬆凜其實不太拿捏得清楚……言欲昨晚到底是什麽狀態。


    而現在,omega深深地嗅著他頸側的味道,像沉醉其間,無暇迴應。


    裴鬆凜無聲挽唇,輕輕俯首,在他耳邊放軟了嗓音:「上將怎麽把被子都踢到床底下了?睡相那麽不好?」


    說著,他就迴頭打開了床頭的小燈。


    「關燈,住嘴。」言欲箍在他腰上的手猝然收緊。


    裴鬆凜意識到他這是在警告,抬指又將燈重新關上:「上將您過於濫用抑製劑了,所以導致現在的反應尤為強烈……昨天晚上您昏過去了,我也不敢標記太深,如果現在您需要,我給你重新補一下?」


    雖然裴鬆凜已經讓仿生人聯繫楊醫生了,但眼下這種情況最有效的,還是alpha的直接標記。


    裴鬆凜的唇溫度要低一點,落在額角時像淡淡的冷冰。


    但他還沒吻下眉心,就被言欲伸手抵住了唇。


    「……親吻,是多餘的。」omega抬手推開了他。


    裴鬆凜輕輕頷首,看著他迴落的指尖垂到領口,然後鬆開了睡衣上的兩顆紐扣。


    一截白皙的頸露了出來,微微起伏的線條,勾出了漂亮的頸骨。


    不要開燈,不要說話,不要親吻。


    隻要標記。


    這還是在提醒著裴鬆凜,他隻是特殊時期用來緩解的alpha。


    隻有言欲需要的時候,他才能討到半點甜頭。


    裴鬆凜琥珀色的眸沉澱了下來,掌心順著言欲的喉骨輕撫,托住了他的下頜。


    俯首,咬在了昨天晚上咬的地方。


    卻沒有看到omega隱忍舒緩的眼神。


    omega的腺體在第一次臨時標記時不宜受太多的傷,他咬得輕而緩慢,等言欲緩過了那陣刺痛,鬆緩下來時,他才注入信息素。


    臨時標記宜量少多次,最好覆蓋完omega的特殊時期,裴鬆凜咬完之後輕輕地吻了一下,才下床找來消毒的工具。


    言上將不允許開燈,他隻能在黑暗中放慢速度和動作,仔細地替他清理傷口。


    言欲還沒從標記後的餘溫迴神,在黑暗中凝著一點,眼神渙散而開。


    事件迭落到思緒中,他慢慢整理,堆雜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卻忽然變得落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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