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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壓下心中的那份驚喜,告訴自己別表現的像個沒見識的小女生一樣,這麽輕易就被這種手段淪陷進去。


    但話又說迴來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送我東西——之前出差迴來給每個人都帶一份的特產不算。


    因為還沒來得及去別的地方轉轉便先拎上了購物袋,作為這次“約會”行動的負責人,我對此深感自責。


    為了趕緊將劇本扭轉迴正常的軌道上來,我沒再在商業街流連,而是拽著綱吉去了電車站,生怕自己又控製不住那份屬於女性的購物欲|望,將可能在他心中本就不高的評分再降低一個檔次。


    車站裏人來人往,趁著等車的空檔,綱吉似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往旁邊看了看,麵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怎麽了?”我不由有些好奇,學著他的樣子在原地轉了兩下,但除了烏壓壓的人群外什麽也沒發現。


    “……沒什麽。”綱吉將視線收迴,“總感覺從剛才起就有人在跟著我們,但是……”


    他又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有些不確定地說,“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聞言,我不禁也提起了心,下意識的把手探到腰間想去摸匣子。


    雖說是在日本,但到底還是要處處小心為好,況且現在其他守護者又不在身旁,我頓覺責任重大,不動聲色的觀察起每一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路人,就怕出現萬一。


    綱吉的超直感傳承自血脈,至今為止還沒有哪次出過差錯,在預知危險這方麵就像開了掛一樣,讓人不得不繃起神經相信他。


    或許是我情緒轉變的太明顯了,綱吉的表情反倒恢複了正常,眼中也染上我熟悉的笑意,卻在下一秒神情一變,緊張的朝我伸出手:“小心!”


    我猝不及防被拉了個趔趄,肩膀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兩個人頓時一起倒吸了口冷氣,都被力的作用反彈的不輕。


    旁邊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產生的悶響,緊接著便是孩童由啜泣轉為嚎啕大哭的聲音,我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隻見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正趴在我剛才站的位置上抹眼淚,周圍人來人往,雖也有因為好奇而駐足尋找哭聲來源的大人,但更多的人都是看了一眼便轉頭離開的漠然。


    見此綱吉似是歎了口氣,放開我上前一步蹲到男孩的身前,將對方從冰冷的站台地板上扶了起來,低下頭替他拍拍褲子上的土,溫聲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別再哭了,哥哥這裏有糖給你吃。”


    他一邊說著一邊竟真的從口袋裏摸出了幾塊葡萄味的水果糖,剝開糖紙送到男孩的嘴邊。


    男孩被吸引了注意力,啊嗚一下張開嘴,一邊紅著眼睛咬糖塊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大哥哥、壞!剛才隻拉了那個姐姐,沒有拉我!”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總是十分可愛,我被他這句話逗的差點笑出聲,轉頭一看,綱吉也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解釋道:“那是因為大哥哥不拉姐姐的話,姐姐也會跟你一起摔倒的。作為賠禮,這些糖果大哥哥就都給你了,但你以後也要注意別在人多的地方打鬧,好不好?”


    男孩摸了摸腦袋,似是被他說服了,將糖果接過來以後小心翼翼的裝進口袋裏,脆生生地應了聲好。


    綱吉笑了笑站起來,揮揮手跟他告別,目送著對方一蹦一跳離開的身影,一轉頭正好對上我促狹的視線,頓時有些窘迫。


    我好好欣賞了一番他這副樣子,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可口,忍不住便想要逗逗他,打趣道:“首領大人在哄孩子這方麵不愧是高手,我身為女孩子都覺得自愧不如。”


    話剛說完電車便到了,打斷了綱吉接下來的迴話。我們兩個順著人流擠上了電車,側著身在狹小的空間裏移動,直到坐下來以後才聽他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畢竟藍波和一平……還有風太,都是在我家長大的。”


    我點點頭,對此深以為然。


    別看綱吉現在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實際上在我剛認識他的那幾年,正好是藍波最調皮的時候,五六歲的年紀無憂無慮,整日裏除了吃喝玩樂就隻剩到處搗蛋了。


    按理說應該是人嫌狗厭的下場,可偏偏他還很機靈,每次做錯了事要麽就是往奈奈媽媽身後躲,要麽就泫然欲泣的盯著綱吉看,前者往往都無條件包容他,而後者則對這樣的眼神毫無抵抗力,最終的結果就是導致藍波氣焰大漲,得意洋洋的哇哈哈笑著,然後被看不順眼的裏包恩一錘子錘進地板裏。


    後來藍波漸漸長大了,性格上開始有了變化,但唯獨愛哭這一點卻始終沒變。那時候我們已經去外地上大學了,沒有辦法再照顧他,於是綱吉便把他委托給了風太,從那以後一直到他12歲被接入彭格列總部,才再次得以和我們長久的相聚,而不是隻有放假時才能見麵了。


    真要說起來的話,我覺得綱吉其實挺喜歡小孩子的,雖然可能比不上小春那樣處處維護,但在該教育時便教育、該哄著時便哄著,其實更不失為一種對他好的表現。


    在這一點上我們兩個倒是很合拍,隻不過我不像他那麽有耐心,脾氣也沒他那麽好,很有可能說著說著就自己先把自己氣死了,更別提管教對方了。


    從車站出來以後,我們又沿著街道步行了幾分鍾,來到了這一站的目的地,也就是並盛動物園。


    這裏的全名其實是叫並盛動物遊園的,整個園區規模很大,把觀看和遊玩匯集在一起,倒也算有新意。


    我拉著綱吉往裏麵走,先去看了浣熊和孔雀,在路過猴子山的時候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拍了幾張,打算迴頭發給風看看。


    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一看就這些猴子我就會想起風養的那一隻,隻不過裏奇無論是身高還是大小都比正常猴子差太多了,每每看到便會感到有些奇妙。


    收起手機以後,我迴頭一看,發現綱吉頻頻朝來時的某個方向看去,很明顯又在走神了,當即便有點不滿地伸出手在他麵前揮了一把,強迫他注意力轉迴我身上,瞪著他道:“你又在看哪個小妖精呢?我這麽個大活人你都不管了?”


    綱吉愣了愣,不禁有些失笑:“不是,我剛剛在那個地方好像看見大哥他們了,所以有點在意。”


    這次換我愣住了,突然間便聯想到出發前裏包恩的那條評論,心道他別是找了一堆電燈泡來尾隨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我連忙拉起綱吉便打算戰術撤退,可誰知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跟我說,還是去見大家一麵、告訴他們不要再繼續跟著我們了比較好。


    這話不無道理,雖然我打從心底懷疑那群人到底會不會就這麽乖乖聽話,但嘴上卻沒有拒絕的理由,隻得點點頭應好。


    望著他轉身迴去、很快便淹沒在人流中的背影,我撇了撇嘴,有些不爽的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看著它打著轉兒滾遠,不知為何越發感到悶悶不樂。


    嗬,男人。


    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景區門口生悶氣實在是顯得有點傻,我抱著裝有那件浴衣的袋子走到了綠化帶旁邊,十分記仇的打算去群裏黑一波裏包恩,可誰知剛拿出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就聽見腳下一陣簇簇聲。


    我起初沒有在意,直到耳邊捕捉到一縷細弱的“喵嗚”,這才微微一愣,將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腳邊。


    那是一隻通體黑色、毛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的流浪貓,或許是因為餓極了,此刻正趴在我的腳邊,用一雙清透薑黃的眼睛看著我,可憐巴巴的叫著。


    我彎下腰摸了摸它的頭,見它直愣愣盯著我的手的樣子,一時便有些心軟,然而手邊除了手機與購物袋,並沒有帶食物的習慣,況且我的包還在綱吉那裏沒拿迴來。


    正躊躇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夏ちゃん,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我頓時一喜,連忙站起身來朝他走去,伸出手去翻我的錢包。


    “你來的正好……稍微在這裏等我一下,看著它別讓它跑了,我去去就迴!”


    丟下這句話以後,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園內的攤販前,用手裏的零錢買了根剛出爐的烤火腿,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迴去,剛準備喂給那隻流浪貓,就被綱吉一把攔了下來。


    “貓不能吃太鹹的東西,不然會得病的。”


    我哦了一聲,頓時有些失望的把手收迴來,不太甘願看他一眼:“可是我沒有別的東西能喂它了,它好像很餓的樣子,叫的好可憐。”


    綱吉笑了笑,建議道:“不如把它送到專門的流浪貓救助中心吧,或者夏ちゃん想養的話也可以,把它帶迴去打打針、再做個驅蟲就好了。”


    話說的很簡單,可想要負擔起另一個生命,從本質上來講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麽想著,我不禁歎了口氣,輕聲道:“算了。我連自己都養不好,估計也沒辦法做一個好主人,能好好照顧它吧。”


    綱吉怔了怔,那一瞬間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有些奇異,就好像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似的,但很快便被他收斂了起來,微微一笑後沒再提起過這個話題。


    從動物園離開以後,我們找了個地方吃午飯,下午的時候又去了遊樂園,從過山車上下來以後,兩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對視一眼發現都是一臉菜色,頓時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再然後我們又去看了場電影,這次是我選的恐怖題材,本意是想著搞點小動作,可結果綱吉全程坐的筆直,整個人看起來比我還僵硬,於是乎我那點心思便淡了下去,憋著笑用手機偷偷錄了幾個小視頻,打算迴去後放入我的珍藏列表裏。


    電影散場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因為中午吃的有些撐,幹脆便慢悠悠的從商業街溜達迴去,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還不錯。途經並盛中學的時候綱吉下意識的停了一下,但看著緊閉的大門,最終還是拒絕了我“要不我們翻牆進去看看吧”的提議。


    也是,畢竟我們昨天才剛剛去過呢。因為背後有雲雀的風紀財團在,並中的校慶舉辦的格外盛大,跟我們以前上學時那會兒完全不能比。


    說來也真是奇妙,明明是個極度任性的戰鬥狂熱分子,可同時卻還身負著愛校的人設,為了能更好的守護學校創建了一個財團,平日裏隻要沒大事絕對不出日本,雲雀也算是彭格列現任核心成員中獨一份的怪人了。


    但強也是真的強,可能隻有跟綱吉全力全開打一架這種事才能讓他屈尊去一趟遙遠的彭格列總部了。


    心中這麽想著,我忍不住便把這些想法和綱吉說了,後者頓時忍俊不禁,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確實,以雲雀學長的性格來看,想讓他離開並盛實在是不容易。”


    “畢竟是貫徹己道的浮雲嘛,其實我覺得他願意接受‘彭格列最強守護者’的稱號,就已經很好了。”


    我似模似樣的感慨了一句,轉頭便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其實雲雀前輩才是這些年來唯一沒有變過的人吧?不像我們,在各方麵都或多或少和以前不一樣了。”


    綱吉臉上的笑容一滯,似是因我這句話而怔愣了一瞬,目光望向遠處通往迴家的路,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悠遠和懷念起來。


    “是啊……”他輕歎了口氣,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那笑容顯得無比柔軟,一邊迴憶一邊緩緩說道:“我記得還在國中的時候,那時大家都聚在天台上,一起吃飯一起打鬧,後來裏包恩跟我說要我記住那裏,因為從今往後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那都是我無論如何也要迴來的地方。”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目光閃動起來,眼底映照出夕陽茜色的光芒,溫暖又明亮。


    “那個時候的我還有些不明白,還以為他說的是並中的天台,但現在想一想,裏包恩的意思其實是指朋友們的身邊吧。不管經曆了什麽,隻要能夠迴到大家的身邊一起歡笑,想永遠守護這份珍貴的迴憶,不在黑暗之中迷失方向,更不要忘記自己走上這條路的初心……這才是裏包恩真正想告訴我的事。”


    此時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滿整片大地,我站在一旁看著他仰起頭凝望遠方的側臉,往日裏心中所有的不甘與悲傷都消失了,化為滿滿的憧憬與柔軟。


    你看,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從當初那個膽小沒用的廢柴綱一步步成長為了大家的天空,可他依然還是我喜歡的那個沢田綱吉。


    從選擇留在他身邊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彭格列從來都不是什麽可以安家的寶地,但有他在那裏,竟也顯得溫暖起來。


    站在同一片廣闊的天幕之下,我的心似乎從來沒有哪一刻與他這麽貼近過。


    不管是他口中的話語也好,亦或者是那些沉澱已久過往的迴憶也好,我通通都能理解,通通都能感同身受。


    這是一種比心靈相通更為玄妙的感覺,就好像我已經走進了他的腦海裏,陪伴他一同走過了無數時光。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我有沒有說過一句話——”


    率先打破了這片無言的靜謐,我在綱吉轉身看過來時便彎起了眼睛,一瞬不瞬的望進他溫暖的眼底,那裏麵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樣,就好像他的眼睛隻能看到我一人。


    “正因為有阿綱,才有了現在的我。”


    我說著,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加深:“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從未如此開心過,這些都是因為有你。關於昨天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就可以迴答你——”


    深吸了一口氣,但我的目光卻始終沒有移開,依舊深深地注視著他。


    “如果今天‘約會’的對象是雲雀的話,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開心,因為這份開心從很多年前開始就隻有一個人能給予我。所以為了不讓自己不開心,如果裏包恩強求我與雲雀前輩一起玩這個遊戲,我會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樣說你能理解了嗎?”


    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動著,伴隨著話音的落下,有漸漸加快的預兆。


    眼前的一幕也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自從高二那年被拒絕過以後,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再說過類似告白的話語,今天卻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竟當著他麵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雖然有些委婉,但意思卻很明了,以他的表現,不可能聽不出來。


    正因如此,我又開始緊張了起來,但卻依然穩穩地站在原地,固執的看著他,等待著一個迴答。


    安靜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仿佛整個世界都隻有我們兩個人存在,我看著綱吉,而綱吉也看著我。


    他清澈的眼中滿滿都是我,裏麵流轉著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似是怔愣、又似是茫然,而後在我持之以恆的注視下,一點一點的糅合為堅定,他似乎突然間想明白了什麽,那目光明亮如朝陽,穿透了層層阻隔迴望我,隻一眼便仿佛望進了我的心底。


    藏在身後的手指不自覺攥緊成拳,我望著他,隻覺得就連唿吸都要停止。


    眸光中我看見他唇角微微動了動,化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溫潤又柔和、仿佛沾染了笑意的聲音緩緩自耳邊散開。


    “我很高興,夏ちゃん。”


    綱吉說著,便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發頂按了按,眼底有著柔軟的光:“現在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太晚了,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現在的你,還願意和我交往嗎?”


    刹那間,四周所有的聲音都從我耳邊褪去,所有的顏色也都變為了黑白。我和他麵對麵站在迴家的小路上,身披茜色的霞光,這是我一生中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場景。


    在這一瞬間,什麽都不重要了。


    京子也好,他還喜歡著誰也好,甚至就連他為什麽想要跟我表白這件事,我都不在乎了。


    我隻知道我的眼眶又酸又脹,裏麵盈滿了這十年來積攢在心中不敢流出的淚水,但在這一刻卻傾瀉而下。


    迎著他眼中那片溫柔的光,我哽咽著、不顧一切地點了點頭,沙啞的嗓音滿載著多年的欣喜與心酸。


    “我願意。”


    三千多個日日夜夜,四十個季節反複循環,原來我所求的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句話。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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