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視線在薛承業和跟他出列的大臣身上一一掃過,麵上情緒不顯,聲音卻冷得發沉。


    “一個兩個的,這是要造反不成,朕乃一國之君,朕想做什麽難不成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陛下,為君者當以天下為念,以仁德治國,您如此不尊律法,私心包庇,如何服眾,如何叫天下人奉您為主?”薛承業痛心疾首地勸諫,話裏的意思卻叫人心驚膽戰。


    皇帝瞪著他,“薛承業,你找死!”


    “丞相忠義諫言,陛下竟要賜死如此忠臣,就不怕文武百官寒了心?”


    皇帝話音才落,殿外傳來一個男人悠閑散漫的聲音。


    緊接著,身穿玄色衣衫的承恩王緩步入內。


    “你怎麽會在這兒?”皇帝盛怒的眸子裏裝滿驚訝。


    承恩王走到薛承業旁邊,將人從地上扶起來,也不向皇帝行禮,儀態悠閑地對上高高在上的皇帝。


    “臣弟覺得丞相說得很對,陛下所為有失君王體統,古來慣例,為君者當有能有德者居之,歐陽炙,你無能無德,便把這個位置讓出來吧!”


    “你放肆!陛下威儀豈容你挑釁。”皇帝還沒有所反應,武將中有人已經率先站出來。


    這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種,走一步地麵都好像在震動,他一步一步走到承恩王身前,伸手就要把人製服。


    承恩王卻半點不懼,冷然出口:“你要是敢動手,今日我讓你們所有人有來無迴。”


    武將哼了一聲,動作不停,然而皇帝卻阻止了他,視線對上承恩王的。


    “你什麽意思?”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陛下無才無德,自願禪讓皇位。”


    “你想做皇帝?”歐陽炙沉沉問。


    承恩王沒迴答,隻淡淡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皇帝又看向薛承業等臣子,“你們早就知道?”


    雖是疑問,語氣卻篤定。


    他不傻,從關明月的案子開始,再到今日方侍郎匯報案情,一切都是他們故意的。


    因為關遠山在外抗敵,自己不可能同意懲處關明月,他們便以此為借口,攻訐他這個皇帝無才無德,德不配位,繼而逼迫他禪位。


    薛承業還是那副正直的表情,話說得理所當然,“承恩王同為先帝皇子,這些年樂善好施,施仁政於百姓,有資格做您禪位的人選。”


    他身後的一眾大臣也紛紛附和,隻不過不敢像他這樣光明正大,頭都垂著,不敢去看皇帝。


    “嗬,好,好,好得很,不過想要這皇位,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來人!”


    皇帝大喝一聲,殿外甲胄兵器聲響,整齊轟然的腳步聲後,一隊禁軍侍衛進來,將殿門圍得水泄不通。


    皇帝看承恩王等人一眼,下令:“將這些亂臣賊子全部捉拿入獄。”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得了令的侍衛們沒有絲毫動作。


    皇帝愕然看著,承恩王閑閑一笑,對身後侍衛吩咐:“去,把我們尊貴的皇帝陛下拉下來。”


    侍衛們動了。


    這一番變故是很多人沒想到的,禁軍是靖安侯王立勝麾下,他的人不聽聖命反而被一個亂臣賊子指揮,赤遠軍左統領馬將軍登時站出來,指著王立勝的鼻子。


    “你竟然勾結賊子謀害陛下!”


    王立勝底氣不足,“成王敗寇,王爺登基乃是順應民意。”


    馬將軍氣得臉紅脖子粗,不過現在他顧不上罵王立勝,眼看著那群侍衛往龍椅上去,馬將軍立時夥同身邊幾個同僚,衝上去頂在皇帝前麵。


    “休想傷害陛下,有我等在,絕不會讓你們踏進一步。”


    有他們帶頭,文臣中也有人站出來,高罵承恩王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馬將軍等人上朝不能帶兵器,這會兒隻能用拳腳,即便如此,那些侍衛也無法越過他們。


    承恩王聽著罵聲,又見侍衛們毫無所進,終於大喝一聲,“弓箭手。”


    除了已開的殿門,四周窗戶也在此時打開,箭已上弦,對準了殿內的眾人。


    皇帝冷眼旁觀多時,此刻冷笑了一聲,“看來你準備很充分,以往倒是小看你了。”


    “哼,現在才知道,晚了,父皇總誇你聰明,今日看來不過如此,父皇是錯的,他錯了!”承恩王忽然大笑起來。


    皇帝在心裏輕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心硬如鐵。


    他曾答應過父皇留承恩王一命,今日,他要違背諾言了。


    殿外陡然傳來一聲“劈啪”的炸裂聲,承恩王心道不好,下一刻就聽到震天喊殺聲,幾息之間,喊殺聲漸漸近了,直到殿門口,聲音消散。


    穿著盔甲手持刀槍的士兵將太極殿圍了個嚴實,幾個迴合內,原本圍住門口和窗邊的弓箭手全部繳械投降。


    徐源領著一隊兵士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將承恩王拿下,跪在地上向皇帝複命。


    “末將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無妨,你來得正是時候。”皇帝揮揮手,目光再次看向承恩王,“朕曾答應父皇讓你富貴榮華一生,但你自己要作死,就怪不得朕了。”


    承恩王此時隻有不甘,“不,你為什麽會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這裏是京城,大楚也是朕的天下!”皇帝語氣染上怒意,“你以為你用藥物控製朝中大臣的家人,做得很隱秘嗎?”


    一語驚人,不止承恩王,在場許多臣子的眼睛都瞪大了。


    皇帝不準備跟他們解釋,朝下麵喚了聲:“樓月,把你查到的說出來。”


    和方侍郎站在一起的樓月掀了眼皮,神色不變走到大殿中央。


    近兩個月時間,他都受皇命差一件事,一件足以顛覆京城的事。


    起因是使團接風宴那日,關家的假千金汙蔑關將軍私通外敵,後來被揭發後,他就把人帶迴了刑部。


    家學淵源,他對刑法和刑具都知之甚深,什麽時候用什麽刑具,什麽刑具最磨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費吹灰之力,他就從假千金那裏問出了一些消息。


    不光是有人指使她陷害將軍府,還有她來京之後聯絡的人。


    他根據假千金提供的人物特征,暗中在全城搜索,最後查到了衛江江畔的翠微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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