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福那天早上在街上見到張雨蘭,他買菜迴來後,就到丁永紅的家裏,向丁永紅轉告了張雨蘭迴來的消息,並告訴她張雨蘭是因為她爸爸生病了才迴來的。


    當丁永紅聽到張中良生病的消息,很是吃驚,她問:“蘭蘭迴來,連蘆葦這邊家裏都沒有過來,她爸爸是不是病得很重?”


    她這麽一問,讓劉三福倒吸一口涼氣,他支吾著說:“阿姨,這個我沒有仔細的問呢,我怕問得雨蘭傷心,感覺……不太好。”


    丁永紅聽了,一下子感覺到心裏沉甸甸的。


    這兩天來,她一直為這個事情感到悶悶不樂,她以前幫姐姐丁永鳳恨過張中良這個渣男,現在這個渣男生病了,心裏不免又有點可憐他。


    這天一大早,她吃過飯,喂了豬,拿起給兒子還沒有做好的棉鞋底,來到丁永鳳的家裏。


    她走進門來,見丁永鳳正在剁豬草。就問:“姐,你們吃早飯了嗎?”


    丁永鳳抬頭見是丁永紅來了,站起身來說:“吃過了,你光有哥已到田裏去捆棉花柴了,你過來玩還帶活來做?”


    “嗯,給我們家大仔做的棉鞋,還沒做好嘞。”


    “很快就降溫了,趕緊做好吧。”丁永鳳催促說。


    “姐,我聽劉三福說,蘭蘭迴來了,在大垸村那邊呢,他昨天在街上遇見她了。”丁永紅一邊說,一邊做著手裏的鞋底。


    聽丁永紅這麽說,丁永鳳大吃一驚的問:“蘭蘭迴來了,她怎麽不先迴家裏來,就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嗎?”


    “姐,聽劉三福說,蘭蘭是因為張中良生病才迴來的,說他病得不輕呀。”


    丁永鳳聽的呆怔了一下,手裏的活也停了下來,她說:“這就好,這就是老天爺在懲罰他這種壞蛋的,讓他早死早脫身了。”丁永鳳咬牙切齒說完這些話,牙齒還咬得吱吱響。


    丁永紅見她這個樣子,勸慰說:“姐,好歹他還是你兩個孩子的爸爸嘛,現在他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什麽好恨的呢?”


    丁永鳳拿起剁豬草的刀,在刀板上剁得砰砰響。她氣唿唿地說:“你們不要在我的麵前提那個人的名字,我恨死他了。蘭蘭迴到老城了都不迴到家裏來,真是氣死人呀。”


    丁永紅安慰她說:“姐,蘭蘭肯定走不開,才在他那邊的。你想一下,明明要上學,他奶奶那麽大年紀了,怎麽照顧的好這樣一個病人呢?蘭蘭不過去幫忙,誰來幫忙呢?”


    丁永鳳咬牙切齒的說:“他那個人就是害人精,害這一家子的老小。”


    看到丁永鳳那麽生氣的樣子,丁永紅感覺到自己很無趣,不把這個事情說給她聽也不是,說出來了,看她那麽生氣,自己簡直就像一根引火柴一樣,一無是處。


    “姐,不要想那不開心的事了,我跟你說一些開心的吧。蘭蘭和那劉三福兩個人好像真的談起戀愛來了勒,這是好事啊,孩子們都大了,成人了,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你就要放在腦後了。”丁永紅笑著說,想讓丁永鳳心裏的火氣平息下來。


    丁永鳳沉默片刻後,才接過話茬說:“唉,我感覺劉三福這個男孩子不錯,平時他在田裏見到我在幹活,有時間還過來幫我一把,他們兩個人要是走到一起,我就更開心了,蘭蘭離我近一點,我老了還有個依靠啊。”


    丁永紅也跟著高興的說:“就是啊,我這個做小姨的也離她那麽近,看來這兩個孩子還是很有緣分的。姐,你以後就要開心一點,把身體弄好,將來好享他們的福啊。”


    “這蘭蘭迴到老城來了,也不來看我一眼?”丁永鳳又來了一句埋怨。


    “姐,你不要責怪蘭蘭啦,可能是她爸爸病得很厲害,她實在離不開才沒有迴來的。”


    丁永鳳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丁永紅低聲問道:“姐,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那個病人呢?”


    “看什麽看,他與我們還有什麽關係?少在我麵前提他這個人。”


    丁永鳳的火氣又上來了,她用筐子裝上剁好的豬草,到豬圈那邊去喂豬了,丁永紅隻好默默的納著鞋底。


    劉三福說話算話,第二天一大早,他急匆匆地吃了早飯,也不看看母親臉上滿是不悅的樣子,他騎上摩托車又來到了大垸村張雨蘭的家裏。


    張雨蘭正在屋後的廁所旁,幫張中良洗涮尿桶,劉三福見了,感歎說:“你真是個孝順的女兒!昨天晚上,叔叔睡得怎麽樣?”


    張雨蘭穿著一件黑色的中長襖,臉色有些蒼白,她笑眯眯的說:“我爸可能是昨天見到你了吧,晚上他睡得特別香。”


    劉三福聽了哈哈大笑說:“哈哈哈,雨蘭,你真會開玩笑,我有這麽大的魅力就好了。”


    張雨蘭把刷幹淨的馬桶立在後牆邊上,讓太陽曬幹,用清水把手洗幹淨,擦幹手說:“是呀,昨天晚上爸爸真的睡得很香哦。我也輕鬆了一點。”


    聽了這份誇讚,當張雨蘭從劉三福的身邊,向堂屋裏走去時,劉三福忍不住吻了一下她那白皙的額頭。嚇得張雨蘭連忙躲開。


    走進屋裏,劉三福柔聲問:“奶奶呢?”


    張雨蘭捋捋前額的發絲,說:“奶奶到代銷店裏買鹽去了。”


    他倆一起來到張中良的床前,劉三福客氣的向張中良問好說:“叔叔,早上好!”


    看見劉三福到來,張中良連忙掙紮著要坐起來,劉三福急忙上前扶著他坐了起來,給他在後背上墊上了一個枕頭,問:“叔叔,您這樣坐著還好嗎?”


    張中良點點頭說:“小劉,你這麽早勒?我這樣坐著……還好哎。”說完這句話,張中良的氣息都喘個不停,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他的身子痙攣顫抖,扭動……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看著父親那痛苦的樣子,張雨蘭的心緊縮成一團,每當看到父親痛苦難受的樣子,張雨蘭感到特別痛苦,心想:如果是死神真的來了,你就來個痛快吧!不要再這樣折磨爸爸了。當張中良輕鬆自在的時候,她又是多麽希望父親能健康長壽的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此刻一陣疼痛襲來,讓瘦成紙片人的張中良在床上,疼痛的扭曲著身子,麵對人間這種病痛的酷刑,張雨蘭克製不住地抽泣起來,她趴在張中良的床邊,哭泣著說:“老天爺呀,您們不要這樣折磨我爸爸了,您們讓他好吧,您們讓他好吧,您們不要讓他痛啊……不要讓他那麽痛啊!求求您們啊!老天爺呀……”


    劉三福一把扶起張雨蘭說:“雨蘭,你不要這樣啊,你要冷靜,叔叔那麽痛苦,你還在這裏這麽吵怎麽行啊?克製一下吧……”說到這裏,他的眼裏也滿含淚水,鼻尖發痛。


    被扶起來的張雨蘭趴在劉三福的肩頭,泣不成聲。劉三福緊緊的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安撫嬰兒一樣安撫著她。


    他扶著張雨蘭讓她到堂屋裏避一避,自己迴到張中良的床前,用毛巾幫張中良擦了擦頭上的汗,握住張中良枯如樹枝的手,輕輕的安撫著他,希望能減輕他的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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