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梧教她彈琴,越鴛很認真地學。


    越鴛才不會告訴淩梧,她五歲就跟著母親學琴了。


    這天春日午後,兩人坐在樹下看書。


    淩梧閉眼睡去。


    越鴛捧著書,心卻被他牽走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身上。


    她傾身,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落在他唇角。


    春風融融,也不


    知攪亂了誰的心湖。


    3.


    天下亂了。


    義軍四起,聯軍入侵。


    越鴛和淩梧下山,為了他們共同的夢想拚搏奮鬥。


    逐外敵,打天下。


    金戈戎裝,征戰沙場。


    越鴛曾問:「你為何不做領袖,反而讓我來做?」


    淩梧笑而不語,眼裏卻溢滿悲傷。


    後來,越鴛才知道淩梧極力隱瞞的不同之處。


    但一切都遲了。


    那天夜裏,淩梧什麽都沒帶,一人一馬離開了越京。


    越鴛在城牆上目送他離開。


    她不捨得。


    她也知道,留不住。


    正月初一,全天下的百姓都在這一天和家人團聚。


    唯獨越鴛,獨自一人站在城樓上。


    高處不勝寒。


    4.


    淩梧將那把瑤琴留給了越鴛。


    宮人呈上瑤琴,越鴛怔怔看它許久,抬手將其拂落在地。


    「砰——」


    很重的聲響。


    一聲道別都沒有,憑什麽覺得她會收下?


    宮人退下。


    越鴛像一尊石像立在空曠寂寥的宮殿裏,骨頭縫裏都透著寒氣。


    她轉身,越過地上的瑤琴往內殿走。


    幾步後又折返迴來。


    越鴛撿起瑤琴,輕撫著上麵嶄新的劃痕。


    「啪嗒」,透明的液體落在斑駁的劃痕上。


    5.


    越鴛死在一個冬天。


    北風蕭蕭,捲起滿碑的霜花。


    越鴛的遺體入了皇陵,似乎有什麽牽引著她,一路往南。


    她看到一塊墓碑。


    墓碑上刻著「阿鴛」二字。


    她一眼認出,這是淩梧的字跡。


    時隔多年,越鴛重迴淩梧身邊。


    隻可惜,他們陰陽相隔。


    越鴛留在了淩


    梧身邊,仗著淩梧看不到自己,放肆大膽地輕撫他的臉龐,撫平他淩亂的發和衣袖的褶皺,夜間在他枕邊安歇。


    她以無人覺察的方式,陪伴淩梧三十二年。


    這期間發生很多事情。


    淩梧因為這些事情深陷痛苦之中,越鴛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給他一個正大光明的擁抱都不能。


    終於,明興帝暴斃而亡。


    越鴛隱隱有種預感,她要離開了。


    離開的這天,山裏狂風大作,竹林颯颯作響。


    淩梧下山去了。


    越鴛無法下山。


    她的身影一寸寸消散,唯有桌案上的濕痕證明她曾經來過。


    再睜眼,越鴛被「她」的母親送到拍花子手裏。


    陌生麵孔的男孩子走進房間。


    越鴛靠在他肩頭,輕聲呢喃:「阿梧。」


    6.


    越含玉抬頭望月,肩上驀地一沉。


    迴首看去,韓榆在她身後長身玉立,修長的手指將外袍披到她肩頭。


    「怎麽不睡?」韓榆問。


    越含玉靠在他懷中,感受著他炙熱的體溫:「做了個夢。」


    韓榆替她攏了攏外袍,月光灑在他眉眼,溫柔似春水:「噩夢?」


    「不是。」越含玉輕輕搖頭,「是一場美夢。」


    隻是過程艱辛酸楚了些。


    兩人站在簷下,就這樣靜靜賞月。


    良久,越含玉尾音很輕:「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沒有重逢......」


    「沒有如果。」韓榆斂眸,溫和且堅定,「事實就是,我們重逢,我們相愛。」


    7.


    新帝登基,大臣們最關心的


    事情除了朝政,位列第二的大抵便是皇嗣問題了。


    越京誰人不知女帝獨愛貌美女子,私底下紛紛猜測她有磨鏡之好,否則也不會年近三十還未嫁人生子。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她是公主,即便沒有子嗣也能一世富貴無憂,可現在不行。


    對一國之君而言,開枝散葉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有了皇嗣,才不至於皇位後繼無人。


    早朝上,有大臣提及此事。


    越含玉略過不談,但不妨礙朝中許多人動了心思。


    陛下再怎麽運籌帷幄,也改變不了她是個女子的事實。


    她是女子,又要兼顧朝政,註定此生不會有太多的子嗣。


    未來皇子體內流著一半生父的血,將來若有機會榮登大寶,必然會提攜生父的家人。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並非空穴來風。


    是人都有野心,誰都想大權在握。


    於是接下來一個月,以胡大學士為首的大臣們每次早朝必會提起選秀一事。


    不僅早朝,他們還在奏摺中用大段篇幅勸說越含玉盡快選秀。


    「簡直無孔不入。」越含玉丟下手裏讓她煩透了的奏摺,冷眼冷麵,「胡茂才兩個兒子都是草包,他打的什麽算盤我一清二楚。」


    韓榆單手托腮,給她倒了杯涼茶:「喝口水消消氣,你我都知道他隻是在做無用功。」


    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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