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瞥了眼茶杯,眼珠微動,腳下不停地進了書房。


    「主子,府城內已肅清完畢。」


    韓一早在五月便抵達了雲遠府,隻是從未現身人前。


    韓榆可以確定,雲遠府藏著不止一個馬三,不止一個大魏的細作,便派韓一前去肅清那些潛藏在暗處的老鼠了。


    這一個月裏,韓一揪出的老鼠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老鼠被一網打盡後,韓一將據點裏所有的東西搜刮一空,包括但不限於大越各方麵的資料和往來書信,帶迴來交給韓榆。


    這群老鼠的警惕不僅表現在隱匿行蹤上,往來書信更是隻以代號相稱,內容也都是在話家常。


    和之前從馬三身上搜出來的信件一樣。


    韓榆嚐試破解過,但是以失敗告終。


    這應該是他們獨創的一種傳遞信息的方式,韓榆設想過很多,結果都對不上,讓人很是泄氣。


    韓一也嚴刑拷問過,然大魏細作的嘴比骨頭硬,瀕死狀態下仍不就範,一度讓韓榆以為有什麽神秘力量在操控著他們的大腦。


    當然,這一點韓榆也試探過,最終排除了這個可能。


    他們死不鬆口,純粹是意誌堅定。


    從目前拿到手的資料看,他們探聽到的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東西。


    韓榆推測,他


    們應該是不太受重視的一批細作,否則也不會常年待在鳥不拉屎的雲遠府,連個機密資料都沒搞到。


    真正受重視的細作,應該都被安排到了其他重要的地方。


    譬如嘉遠關,譬如越京。


    當然,也不排除機密到手後立即被送出去的可能性。


    這個就不是韓榆能控製的了。


    總不能撬開對方的腦子,讓他把知道的所有機密都倒出來。


    永慶帝差不多應該知道了大魏細作在大越遍地開花的事情了,雲遠府這些藏在陰溝裏的老鼠也不必再留。


    知府大人一聲令下,韓一將其就地格殺,事後一把火焚燒殆盡,毀屍滅跡。


    不過以防萬一,韓榆還是派人把韓一帶迴來的資料和書信送去給越含玉。


    若真有什麽,越含玉也能讓她的人在朝中及時反映一二。


    「有一個漏網之魚,趁亂從府城逃脫,往北邊去了。」韓一看了眼韓榆,「主子,請您讓屬下前往治下各縣,繼續清理大魏細作。」


    韓榆從迴憶中脫身,指尖輕叩兩下桌麵:「好,你去吧。」


    韓一抱拳:「是!」


    而後卻沒立即離開,佇立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事?」


    對上韓榆平靜無波的眼,韓一到嘴邊的話咽迴去:「屬下無事,屬下告退。」


    這是主子的決定,他無權過問什麽。


    昔日他也曾是受益者,隻是如今的受益者又多了兩人而已。


    韓一垂下眼,悄無聲息地離開。


    -


    越京


    金烏西墜,玉兔


    東升。


    和雲遠府不同,越京雖無宵禁,天黑後卻鮮少有百姓外出走動。


    夜幕籠罩著都城,猶如一位蒙著黑紗的女子,神秘而又迷人。


    正值守城士卒換值的時候,城門下的士卒低聲談笑。


    「你們迴去了,我們還要熬一個晚上......唉,真是折騰人。」


    「反正夜裏沒人進城,等巡視的長官一走,你們盡可眯一會兒。」


    「這倒也是,以往我也是這麽過來的。」


    士卒們哄然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該如何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隻是習慣性抱怨。


    「走了,迴去睡覺嘍。」


    白天負責守城的士卒說笑著迴家去了,剛來的士卒手持長矛,分別在左右兩側站定。


    左邊的士卒說:「事先說好,我們先睡一個時辰,然後再輪到你們。」


    右邊的士卒點頭,沒好氣地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睡你的去。」


    士卒笑笑,把長矛往泥地裏一杵,就這麽直挺挺站著,懷抱長矛閉上了眼。


    ——這是他們在多年如一日的守城生涯中磨練出來的高潮技能,任誰見了都得叫一聲好。


    不多時,如雷的鼾聲響起,和草叢的蛐蛐聲交織在一處。


    睡得正香,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呦,這是怎麽了?」


    和左邊睡死了的士卒不同,右邊的士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眼就看到了從遠處官道匍匐而來的一群人。


    他們嚇了一跳,睜大眼睛觀察,不忘握緊


    手中的長矛。


    隻要對方心懷不軌,這長矛就能把他戳個對穿。


    左邊的士卒也嚇了一跳,不過是被同僚的大唿小叫吵醒的。


    「大半夜的喊什麽呢?」士卒打了個哈欠,睡意惺忪的眼都沒睜開,「給我嚇出一身汗。」


    被質問的士卒狠狠錘了左邊的人:「哎呀別睡了,有情況!」


    劇痛傳來,這下總算清醒了。


    這時,身份不明的人已艱難匍匐到城門口。


    數十支長矛對準他們,蓄勢待發。


    隻要他們有所行動,眨眼間就會被紮成刺蝟。


    「什麽人?從哪裏來?」


    渾身是血,爬都爬不起來的男人強撐著一口氣,氣若遊絲道:「我們從雲遠府來,有非常要緊的事求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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