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戲已落幕,初蕊也該離開。


    兩千兩足夠她安度餘生,算是韓榆對她的補償。


    迴到韓宅,韓榆被蕭水容拉住:「娘給你燉了湯,趕緊趁熱喝。」


    韓榆想說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又被老母親搶了話頭:「是你爹從集市買的鴿子,補身體呢,邈哥兒他們都喝過了,隻差你跟鬆哥兒。」


    韓榆隻好坐下。


    不多時,蕭水容端著托盤,健步如飛地小跑進飯廳。


    腳步穩穩噹噹,碗裏的鴿子湯丁點兒沒灑。


    「快快快,趕緊趁熱喝了。」


    韓榆也不客氣,接過後低頭喝一口。


    目光轉動,映入眼簾的是蕭水容露在裙擺外麵的雙腳。


    韓榆咽下醇香的鴿子湯,突然說了句:「真好。」


    蕭水容被他沒頭沒尾的話逗笑了:「什麽真好?」


    韓榆抬頭:「我說,鴿子湯真好。」


    蕭水容笑嗬嗬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做的!」


    韓榆嘴角牽起一絲弧度,繼續喝湯。


    ......


    另一邊,韓宅不遠處的張家。


    張玄魂不守舍地從紅袖街迴來,也不去見老母妻子,徑直走到女兒張媛媛的住處。


    推門而入,活潑好動的張媛媛在床上蜷縮成一小隻,動也不動。


    張玄上前,低頭就看到張媛媛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總是翹著的嘴角也垂下來了。


    看著毫無生氣的女兒,再聯想到韓攀和初蕊的言論,張玄心口一疼:「媛媛,是


    不是腳疼?」


    張媛媛機械地迴頭,入目是父親擔憂心疼的臉。


    她鼻子一酸,失聲大哭:「爹,我疼!我好疼!可是娘和祖母她們偏要我纏足,我疼得睡不著,我好疼啊爹!」


    張玄一把摟住五歲的女兒,連聲道:「不纏了,咱們不纏了。」


    「不行!」身後傳來張母尖銳的嗬斥,「媛媛你不要任性,不纏足你以後怎麽嫁人?」


    妻子孫氏緊隨其後,一臉不滿地說:「媛媛你能不能懂事一點,誰沒受過這個疼,忍一忍就過去了,我跟你祖母......」


    懷裏的張媛媛抖得更厲害了,同時把頭埋到張玄的懷裏。


    「夠了!」


    張玄一聲大吼,成功叫停了婆媳二人聒噪的喋喋不休。


    「媛媛不纏足,你們是你們,她是她,她是我張玄的女兒,就算以後嫁不出去,我就給她招贅,招贅不到人我也養著她!」


    婆媳二人目瞪口呆。


    「玄兒你瘋了不成?」


    「夫君你這是做什麽?你要害死媛媛嗎?」


    張玄現在滿心都是女兒,語氣強硬,不容置喙地說:「我說,不纏足了。」


    說著,不顧母親妻子的阻撓,強行扯開了纏在張媛媛腳上的布條。


    二十多日過去,張媛媛的腳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傷。


    張玄慌得手腳不知往哪裏放,喊人去請大夫。


    張媛媛終於沒忍住,嚎啕大哭。


    多日束縛,她終於重獲自由。


    第109章


    花魁評選當日,藏香樓花魁初蕊意外摔倒,露出三寸金蓮的消息不脛而走。


    聽聞這一消息,坊間百姓眾說紛紜。


    「可是隻要穿上鞋,三寸金蓮確實精緻又秀氣,不怪那些個臭男人喜歡。」


    「你沒遭過纏足的罪,才能輕飄飄說出這種話。我家二姑在一位官老爺府上做事,府上小姐到了纏足的年紀,受不住疼,就拿剪刀往腳上紮,最後一根繩子吊死了。」


    「嘶——這事我怎麽沒聽說過?」


    「府上瞞得緊,我二姑是那位小姐院子裏的人,迴來探親提了一嘴,千叮嚀萬囑咐,說絕不能為了讓家裏姑娘攀高枝就給她們纏足,當真比死了還遭罪。」


    「我活了三四十年,還是頭一迴慶幸自己生在普通人家。」


    「各有各的難處,官家小姐錦衣玉食,但要受纏足之苦,咱們生了個大腳板,卻要為生計發愁。」


    廳堂外,韓鬆目睹全程,深色的眼瞳沁著涼意。


    走在他身側的席樂安小聲嘀咕:「王主簿還真是死不悔改,自己的女兒因纏足而死,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韓鬆懷中捧著一摞文書,目不斜視地走進廳堂,將文書放到一張寬桌上。


    席樂安緊隨其後,將另一摞文書放在韓鬆的旁邊。


    以王大人為首的三名主簿發現韓侍郎和席郎中進來,脖子一縮,把頭埋得更低,裝作很忙的樣子,在公文上飛快寫著什麽。


    然韓


    鬆一個眼神都吝於施捨給他們,對那位以古板著稱的林大人說:「文書本官和席大人已經處理妥當,記得送去各處。」


    林大人起身行禮:「是,下官這就送去。」


    韓鬆頷首,和席樂安離開。


    他二人是在送文書到廳堂的路上相遇,迴去也是同路。


    席樂安撓了撓頭,有些奇怪地說:「真是巧了,遊個街也能出狀況,鬧得滿城皆知,這兩天我走到哪都能聽見同僚談論這件事,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尤其某些官員心思齷齪,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意思無比令人作嘔,這讓席樂安煩不勝煩,隻想離他們遠遠的。


    韓鬆看出席樂安的困擾,難得調侃道:「隻要你成了侍郎,有獨立的辦公房間,便可以遠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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