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韓鬆,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袖手旁觀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真不愧是兄弟倆。


    不多時,飯菜上桌。


    這頓飯是慶祝韓鬆蟾宮折桂,席間眾人談笑風生,方維酒意上頭,捏著酒杯一邊吟詩一邊跳舞,看得幾個孩子拍手歡唿不止。


    韓蘭英看不過眼,把人拽迴來,一碗湯灌下去,酒醒大半。


    方維後之後居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當場鬧了大紅臉,恨不得鑽到桌底下去。


    韓榆最先笑出聲。


    笑聲感染到其他人,大家紛紛捧腹大笑。


    方維:「......」


    酒足飯飽,韓蘭英和韓蘭鈴帶著夫君兒女留宿。


    張家在隔壁,幾步路就能到,韓春嵐伺候因為高興喝了兩口酒的齊大妮睡下,這才迴去。


    迴屋的路上,韓榆攥住韓鬆的衣袖,和小時候一樣:「我聽說參加會試的有


    數千人之多,二哥能位列榜首,當真是厲害極了。」


    絕口不提殿試。


    韓鬆從韓榆漆黑的眼裏捕捉到小心翼翼和關切,有點啼笑皆非:「可是覺得我會因為錯失六元而傷心?」


    韓榆被這一記直球打得懵了下,見韓鬆神色如常,咂摸出一點意思來,遂不再遮掩:「在二哥迴來之前,我確實有想過,現在嘛......不覺得了。」


    韓鬆是有大誌向的人,心胸非尋常人能比,不會拘泥於殿試的名次問題。


    但不代表韓榆心裏沒氣。


    該算的帳還是要算的。


    韓鬆斂眸,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其實在進京趕考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韓榆呆住:「啊?」


    韓鬆不去看滿頭問號的韓榆,自顧自道:「我做過統計,且不論二甲中有多少出身寒門的進士,但凡有八大世家的子弟參加科考,隻要會試的成績名列前茅,他們必將位列一甲。」


    不論朝中還是民間讀書人,都對這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多有詬病。


    可是當今天子,永慶帝始終對這些聲音不聞不問。


    他忌憚世家,又不得不重用世家,以達到他想要的製衡效果。


    長此以往,便造成當下科舉畸形的不公平局麵。


    永慶帝的平生夙願是成為一代明君,可他偏偏是搖擺不定優柔寡斷的性子,既要又要,貪心至極。


    末了什麽也沒得到,徒增笑料罷了。


    上輩子這一屆的狀元和榜眼也是那兩人,韓鬆


    深知這一點,還是毅然決然地參加了會試。


    九年磨一劍,韓鬆等這一刻太久了。


    狀元還是探花,於他而言無甚區別。


    最終能爬到什麽高度,還得看自身如何爭取。


    上輩子他二甲第六,最後不也官至一品了?


    「這我知道。」韓榆皺著臉,「隻是覺得很不公平,明明二哥可以得到最好的。」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韓鬆話鋒一轉,「我在越京給你帶了幾本書迴來,隨我去拿吧。」


    韓榆勉強打起精神,跟韓鬆去了他房間。


    韓鬆把書給他:「這是蔡次輔所作,若有不解之處,大可去問羅先生或是沈先生。」


    韓榆知道蔡次輔,乃是沈紹鈞的大弟子,也是他師叔。


    這是他第一次拜讀師叔的文章,等不及迴去再看,當場便翻閱起來。


    看的同時還能一心二用,隨口問韓鬆:「二哥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去越京任職?」


    「不是去越京。」韓鬆喝一口茶,輕描淡寫道。


    韓榆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抬眸:「二哥此言何意?」


    韓鬆從書箱中取出一物,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中午吃什麽:「傳臚大典後我去找了陛下,自請外放。」


    韓榆瞳孔地震,接過那薄薄一張紙,仿佛接了個燙手山芋,燎得指尖刺痛:「這是......任職文書?」


    韓鬆身體後靠,呈現出愜意的姿態:「是。」


    韓榆逐字逐句地瀏覽,上頭分明寫著「安慶府懷寧縣知縣」。


    所以韓


    鬆放著京官不做,跑去當了個縣令?!


    韓榆整個人都傻了。


    原書中,韓鬆並未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著他在二甲名次靠前,被安排到戶部任主事一職。


    原主曾看過韓鬆的任職文書,因此生出惡念,派人追殺韓鬆,妄想取代他入朝為官。


    韓榆記得分明,沒想到男主重活一世,竟做出這樣的抉擇,好半晌才找迴聲音:「二哥為何決定外放?家裏人可知曉此事?」


    韓鬆淡聲道:「我在越京數月,多少了解到些許朝堂局勢。權力傾軋,官官相鬥,上升格外艱難。比起在京中任職,我更想到地方上為百姓做一些實事,穩紮穩打地上升。」


    「至於家裏人......還沒來得及說,打算明日再提。」


    上輩子永慶帝因為韓鬆出身貧寒,選他成為自己手裏的一把刀。


    在無所倚仗的前提下,韓鬆隻能對永慶帝言聽計從,指哪打哪。


    有時候為了一道政令能順利實施,他可以豁出命去。


    一晃多年,韓鬆確實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成為永慶帝臨終託孤的輔臣,獲封帝師。


    但他同樣也失去了很多。


    他被新帝視為心腹大患,每日刺殺和意外不斷,更是牽連到親人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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