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榆沉吟片刻:「多謝知府大人美意,隻是這件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迴去和家裏人商量。」


    楊星文表示理解,臉頰笑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我爹就是這樣,見到讀書的好苗子就想往府學裏塞,你也別為了顧及他的想法而強求自己。」


    「據我所知,現在教你的那位先生也是位了不得的。進士出身不說,教導學生也很有一套,若非遭遇變故,說不定早就有一番成就了。」


    韓榆不置可否,眼裏滿滿都是對羅先生的信服。


    楊星文看在眼裏,覺得老父親的好意要落空了。


    反正不論如何,他都尊重韓榆


    的決定。


    畢竟在他眼中,韓榆不僅是好友,更是異父異母的好兄長。


    不久前狠狠拒絕過他的老父親和溫和包容的兄長,用腳趾頭都知道該選哪一個。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眼看樓上的家人好友已經收拾好行李,頻頻往這邊張望,韓榆隻好打住話頭。


    「等我們商議好了,就給你寫信過去。」


    楊星文答應下來,帶著小廝離開。


    ......


    韓榆坐上迴太平鎮的馬車,將楊知府的意思轉達給韓鬆。


    「二哥以為,咱們是去府學,還是繼續留在鎮上?」


    韓鬆不答反問:「你想去哪?」


    韓榆倒是無所謂:「我覺得先生教得挺好,還有二哥你幫我查漏補缺,並不比府學差到哪裏去。」


    更重要的是,留在鎮上可以每天迴家,而去了府學,每兩個月才能有一次休沐日。


    韓榆對家的歸屬感很重,後者會加深他的焦慮感。


    韓鬆透過韓榆的神態,就已經知道了答案:「既然如此,迴去後便給他迴信吧。」


    「好。」韓榆點點頭,掀起簾子看向外麵。


    街上人聲喧鬧,馬車與一群人擦身而過。


    為首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接受跟隨之人的諂媚和奉承,下一瞬,似有所覺地看過來。


    韓榆和他四目相對。


    前者波瀾不興,後者在看清韓榆後,棕色的眼睛裏產生明顯的波動。


    韓榆微微眯起眼,中年男子忙收斂神色,作出不近人情的冷漠姿態。


    韓榆目送那一行人走進


    酒樓,視線自然地移開,任誰見了都覺得他隻是在好奇打量。


    途徑朱記燒餅,韓榆叫停了馬車,下去買了幾塊:「還有幾個時辰才到家,餓了怎麽辦?」


    韓鬆掃了眼馬車裏的餅子,隻作看不出韓榆單純是饞那口燒餅了。


    -


    到家已是深夜時分,韓榆將府案首的好消息告知家裏人,囫圇吃兩口飯,洗漱後倒頭就睡。


    韓榆感覺這一覺他睡了很久。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頭痛欲裂,喉嚨裏像有一把火在燒。


    韓榆竭力想要睜開眼,然而不論他怎麽努力,眼皮跟黏了膠水一樣,怎麽都分不開。


    「唿......」


    韓榆嗓子裏溢出沉重沙啞的喘息,如同含著粗糙的砂礫,每一次唿吸都是負擔。


    似乎有一隻手輕柔地覆上他額頭,說著模糊不清的囈語。


    韓榆輕哼,陷入更深的睡夢。


    ......


    韓榆睜開眼,下意識看向窗外。


    漆黑一片,還是深夜。


    韓榆記得他睡下時天就是黑的,莫非他隻眯了一小會兒?


    不確定,所以起身一探究竟。


    韓榆掀開被子,卻在下床時眼前一陣發黑。


    韓榆下意識探尋支撐點,一把抓住垂落在枕邊的床帳。


    「哧——」


    伴隨著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麽應聲而斷。


    韓榆:「???」


    借著月光,韓榆看清光禿禿的床簾,以及手中破碎的布料。


    韓榆:「!!!」


    這、這麽不結實的嗎?


    韓榆驚呆了,黑暗中的那雙眼睜得比壯壯


    的貓瞳還要圓乎。


    「好說也有幾年了,時間久了自然不耐用,正常,正常。」韓榆喃喃自語,「迴頭得再買一床新的。」


    韓榆丟開半截床簾,向門口走去。


    開門發出的細微響動在夜間格外清晰,很快蕭水容從屋裏出來。


    見韓榆站在屋簷下,一臉深沉地抬頭望天,頓時又驚又喜:「榆哥兒醒了?趕緊迴屋去,生病了可不能再受涼。」


    「生病?」韓榆不明所以。


    蕭水容拉著韓榆進去,順手把門掩上:「今早你一直沒起,我們以為你考試累著了,就沒打擾你。可你直到日上三竿了也沒動靜,讓鬆哥兒進去看了眼,發現你整個人都快燒熟了。」


    韓榆撓撓頭,表示有點懵:「我、我都不知道。」


    所以他這一覺睡了十幾個時辰?


    蕭水容催促韓榆上床去:「大夫說了,你是勞逸過度,這廂考完試歇下來了,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身體受不住,才會高熱昏迷。」


    韓榆順從蕭水容的心意,乖乖在床上躺下。


    想到斷成兩截的床簾,韓榆心虛地伸出手,想把它捂住。


    可惜慢一步,還是被蕭水容注意到了。


    「這床帳怎麽迴事?」蕭水容捧起半截床簾,又在桌上找到剩下的半截,「好好的怎麽斷了?」


    韓榆眼神閃爍:「就、就是我醒來它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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