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為烏遠蒼加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麵前的小瓷碗裏:「嚐嚐,你素來喜歡吃的,我特意點了這個。」


    烏遠蒼看著她,目光當中盡是寵溺,應了聲:「好。」


    「遠蒼你,這幾日在南越忙不忙?」祝蘅枝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閑聊著。


    烏遠蒼則一邊逗弄著懷中軟軟糯糯的筠兒,一邊應著她的話。


    兩個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秦闕捏緊了手中的杯盞。


    是了,祝蘅枝叫他「遠蒼」,為他夾菜,關心他最近在忙些什?麽?。


    可這些,似乎從來都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生過。


    祝蘅枝在東宮的時候總是叫他「殿下」,氣急的時候直唿他的名字,臨走的時候叫他「陛下」。


    而後?,他聽到了烏遠蒼的聲音。


    「皎皎這麽?關心我的事情啊?」聲音中帶著幾分?笑意。


    秦闕一下子捕捉到了當中的關鍵。


    烏遠蒼這話是朝著祝蘅枝說得,所以「皎皎」隻能是她。


    秦闕想了想,他似乎從來都不知道祝蘅枝還有「皎皎」這個名字,是她的小字嗎?


    他沒問過,祝蘅枝也沒有同他提過。


    可祝蘅枝來澧州也不過三年的時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莫不是真如那店家所說,兩人早已有了私情?


    可她離開的時候腹中的孩子呢?


    那麽?大?的月份,總不能是沒了吧?


    一係列的疑惑都不斷地叩響他的心門。


    秦闕的意識開始恍惚,也沒能聽清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直到——烏遠蒼喊店家結帳。


    店家陪著笑臉看了一眼秦闕的方?向,和烏遠蒼解釋:「那位公子已經給過錢了。」


    烏遠蒼和祝蘅枝看向秦闕的方?向。


    但他隻是舉起手中的酒杯,好整以暇地朝祝蘅枝虛碰了下,彎唇一笑,什?麽?也沒說。


    祝蘅枝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突然冷了下來,眸光一滯。


    鄴州、洞房花燭夜、東宮、皇宮,還有那夜在京郊,無數的迴?憶再度被喚醒。


    怎麽?會是他?怎麽?會是秦闕?


    他不是應該在燕國嗎?


    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澧州的?


    陳聽瀾不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秦闕,那會是誰?


    祝蘅枝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很快恢復了原本的神色。


    烏遠蒼不認得他,但看見?他對祝蘅枝笑,便偏頭問她:「皎皎認得他?」


    祝蘅枝別?開眼,朝著烏遠蒼溫溫一笑,搖了搖頭:「不認得,許是與之前那些公子一樣的目的吧。」


    烏遠蒼任由?著祝筠抱著他的脖頸,朝那店家道:「我們?不認識那位公子,你將他的銀錢退迴?去?便是。」說著騰出一隻手來從自?己的錢袋子中摸出一些銀錢,遞給店家。


    店家左右為難,烏遠蒼是南越王,他惹不起,可那位公子,看著也並不好相與。


    祝蘅枝抿了抿唇,說:「照我家郎君說的做便是。」


    店家隻好稱是。


    她沒想到,秦闕也跟著出來了。


    「祝娘子。」秦闕出聲攔住了他們?。


    祝蘅枝腳步一頓,猶豫再三,還是迴?頭。


    「你敢說你不認得我了?」秦闕慢慢朝這邊踱步而來。


    第40章 雄競


    祝蘅枝垂了?垂眼?,朝著秦闕露出一個得?體又生疏的?笑來,是?她在生意場上對著別的商賈慣用的笑。


    「這位公子想是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您。」


    秦闕往近靠了?兩?步,聲音沉沉:「你再好好看看,仔細看看。」


    熟悉的壓迫感又一次席捲了祝蘅枝的?周身,讓她極度不舒適。


    「別對我做出這副模樣。」


    「孤又不是?郎中,別來找孤。」


    「是?不是?覺得?我噁心?」


    「噁心你也得?受著,在誕下孤的?孩子之前,你哪裏也去不了?!」


    明明已經?時?隔三年,隻要?一看見秦闕那張臉,這些話就像木棒一樣敲打著她的?頭。


    祝蘅枝往後退了?兩?步,並沒有抬頭去看秦闕那雙幽深的?眸子:「我隻是?一介商賈,平日來往的?也多是?販夫走卒,當真不認識您這樣的?貴人。」


    明明是?初春的?天氣,還?不算熱,但祝蘅枝的?後頸上卻生出一層薄薄的?汗來。


    她如今是?不想與秦闕有半分的?瓜葛。


    秦闕輕笑了?聲,眸光並未挪開,「既然不認識,為何不敢抬頭看我?」


    祝蘅枝壓下心中的?煩躁,仰起臉看著他,目光平靜,似一汪春水,潭麵無風鏡未磨,冷淡清淨,叫秦闕尋不出半分當年的?影子來。


    就連語氣也是?十分淡漠:「公子滿意了?嗎?」


    秦闕的?心頭沒由得?生出一絲慌張來,眼?前的?人,仿佛是?她,又不是?她。


    他想起了?三年前京郊的?那個冬夜,他在漫天的?飛雪裏與祝蘅枝對麵而立的?時?候,長風振振,她握著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後背中攪動著的?時?候,吐出的?那句:「從前的?溫柔小意,不過是?我裝的?,陛下,不會當真了?吧?」


    如今再想起來,那分痛意竟然一直從心口處蔓延到那道舊疤上。


    雖然那是?已經?痊癒了?三年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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