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容雖然自幼在宮闈裏長大,出生那會兒吳昭儀正值盛寵,但這種成色的珊瑚手串,即使在產珊瑚的楚國,也很難見到,更何況是北地的燕國。


    果不其然,小姑娘甫一見到珊瑚手串,眼睛都亮了。


    祝蘅枝在她跟前溫著聲音:「五妹妹若是喜歡便戴著吧,這紅色啊,襯你。」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喜歡聽好話,聽了祝蘅枝這句,便從匣子裏撚出珊瑚手串,掛在自己腕上,又纏繞了兩圈,跑到吳昭儀跟前,仰起頭問:「阿娘,好看嗎?」


    吳昭儀朝祝蘅枝示意,叫她坐下,這才撫了撫秦棠容的頭髮,「好看得很。」


    應付好秦棠容,吳昭儀看了眼手邊打開的匣子裏的玉棋,笑道:「這棋子質地玲瓏清透,蘅枝有心了。」


    祝蘅枝朝著她欠身,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了上來,「說到底也是太子的心意,昭儀這麽一誇,倒叫蘅枝憑空做了這個好人。」


    吳昭儀也應著她,與她打太極,「你與太子夫妻一體,也不說這些個見外的話。」


    祝蘅枝彎唇一笑,「嚐聞昭儀出身書香世家,琴棋書畫,可謂是樣樣精通,尤其是棋藝了得,蘅枝棋藝不精,還望昭儀能多多指教。」


    吳昭儀轉了轉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又從腕上褪下來,一邊笑著說:「這下棋的技藝如何,也要看是在怎麽個棋盤上,你說對吧,蘅枝?」


    這句話問得輕巧,但卻是四兩撥千斤。


    吳昭儀雖然不怎麽關心宮中的事,但想必也知道,在除夕宮宴前,祝蘅枝是要做大燕的中宮皇後的,但那天發生了意外,故而和親的人選改成了太子秦闕而已。


    吳昭儀不清楚她和秦闕之間的恩怨,自然覺得她嫁給秦闕比做燕帝好很多,畢竟燕帝年近半百,若是她膝下沒有子嗣,即使她是皇後之尊,按照大燕的習俗,燕帝百年之後,她一樣是要殉葬的,倒不如嫁給年輕的太子。


    這句話很明顯的是說她初來大燕,卻在這個棋盤上走得穩妥。


    祝蘅枝看破不說破,隻是稍稍朝前欠身:「蘅枝與太子殿下畢竟是晚輩,想來在哪個棋盤上,也一樣是遜色於昭儀的,還要靠昭儀的指點。」


    她特意加重了「太子殿下」四個字,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能確定,吳昭儀是能聽懂的,就看她願不願意接了。


    吳昭儀沒有立即應聲,祝蘅枝也不想場麵冷下來,便補了句:「這下棋的技藝,千百年來,能流傳下來,不正是有老師指點學生,學生成為老師後再指點後人麽,昭儀若能多多指點蘅枝與殿下,以後也能做師祖呢。」


    這話明麵上聽是開玩笑,實則是在暗戳戳地與吳昭儀談合作。


    「我這清寧宮平日裏也就棠容一個,若是蘅枝偶爾能來坐坐,也算多了分生意,」吳昭儀說著將手裏捏著的玉鐲子遞到自己身邊的婢女手中,「這鐲子是從前陛下賜的,初次見麵,宮中也沒什麽稀奇的東西,便將這個鐲子送給你吧。」


    祝蘅枝從懷裏取了絹帕,鋪在手上,接過了鐲子,小心包好,「多謝昭儀厚愛。」


    要緊的事情說完,祝蘅枝坐著陪吳昭儀拉了會兒家常,瞧著時辰不早,也就告辭了,但她沒有想到,會在內宮的甬道口碰見秦闕。


    暗說,他從燕帝寢殿迴東宮,不需要路過這邊的。


    第17章 溫存


    為祝蘅枝抬著步輦的下人很有眼力見地將步輦平落在了地上,她也在時春的攙扶下下了站起了身。


    「殿下。」她屈膝行禮。


    今日是她與秦闕新婚的第一天,按照規矩,她著了正紅色的裙衫進宮,帶著些涼意的風自她的耳廓擦過,鬢邊的髮絲也被拂到她臉上,那雙眸中好似天生就盛滿了秋水,含情脈脈。


    秦闕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月前,他從楚燕兩國的邊境,鄴州接到祝蘅枝的時候,她也是穿著這麽一身鮮艷的紅色衣裳,那時盤得繁複的髮髻也被鄴州凜冽的風吹的微亂,鬢髮也是如現在一般貼在臉頰上。


    思緒不覺跑遠。


    初識她的時候,秦闕以為她同大燕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一樣,若說有什麽不同,那便是生得更為嫵媚,垂眼頷首的時候,不免叫人想到那句「雲嬌雨怯」。


    然而事實並不是這樣。


    他又想到了當時在鄴州,祝蘅枝感染風寒發高熱,卻哄騙自己說是瘟疫,被自己揭穿的那天。


    那雙細膩白嫩的手輕輕使力,便勾動了自己的革帶。


    他的眸色晦暗了一瞬,脖頸上也生出些燥熱,這種感覺,不免讓他想到了昨夜。


    猶如北風捲來的飛雪拂動院中的枯樹一般,雪花不管不顧地壓在瘦弱的樹枝上,枯枝明明已經搖搖欲墜,但風雪沒有半分想要停歇的意思,直至饜足。


    所謂的洞房花燭夜,沒有尋常夫妻那樣你來我往的盡興,更像是他一人無休止的索取。


    耳邊似乎又縈繞著女子斷斷續續地抽泣聲,一陣接著一陣。


    但今天的嬌娘,似乎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般貪睡,反倒是依照他的意思進宮拜謁了燕帝和吳昭儀,想來是陳聽瀾已經同她講過了。


    那麽推算一下時間,不過是在他出門不久後,眼前人便已起了身。


    想到這裏,他心尖驀地一疼,如同繡花針刺了一下。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祝蘅枝為何這般做,若是她沒有嫁給自己,一個異國公主,在無親無故的燕國深宮裏這般謹慎小心地夾縫求生倒是能理解,但是他這些年身邊沒有旁的女子,哪怕之前是惱恨因為祝蘅枝和除夕那天的宮宴讓自己沒有娶到楊煥的孫女,那也隻是因為,這讓他徹底喪失了與現今的內閣首輔楊煥聯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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