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華:「……」


    知道你力氣大,他這不是看這個姿勢……怕薑兄等會兒尷尬嘛?


    事實證明,端木華想多了。


    薑朝眠不僅一點沒覺得尷尬,甚至還自動自發地抬起手臂圈住伏商的脖頸,把臉貼上去,讓自己窩得更舒服了一點。


    天可憐見,他現在燒得神魂顛倒,頭重腳輕,哪還管得著畫麵尷不尷尬、成不成體統?


    就算是來了頭豬崽子駝他,他也能將就騎上去。


    「幹坤袋……你帶了嗎?是不是也被他們收走了啊?」薑朝眠昏昏沉沉地嘟囔,滾燙的吐息全噴在伏商脖子裏。


    伏商走得很穩,「沒有,放客棧了。」


    再說,誰能從他手裏拿走東西?


    薑朝眠鬆了口氣,又可惜道:「要是袋子在就好了,還能吃顆藥……嗚痛死了……」


    伏商從來沒有聽到過傻子人類用這種語氣說話。


    委委屈屈,黏糊糊的,像討要安慰的幼獸。


    他不自覺地模仿起幼時母親的語調:「等會兒,就不痛了。」


    就這樣,伏商大剌剌抱著粘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迴去了。


    不過他太厭煩其他人類的氣味,並沒有迴到剛才人群紮堆的地方,而是選了個新的空地,重新當作他們的駐紮地。


    有人見這三人去了許久都沒迴來,擔心出了什麽事,還派了兩個代表來尋。


    誰知道兩名年輕弟子神經緊張地尋摸了一路,最後發現,小薑仙君已經在別的地方睡著了。


    至於這個別的地方,是那名白髮少年的大腿。


    年輕弟子哪見過這種世麵,也沒看見一丈外的端木華拚命對他們使眼色,縱然腦子一片空白,還傻乎乎地邁著機械的腳步,想著要上前問話。


    還沒走兩步呢,就被白髮少年看過來的眼神嚇得呆在原地。


    好像在森林中被兇猛的妖獸盯上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好有個正常的端木華。


    他連忙起身跑過去,把兩人帶到旁邊,小聲將方才他們探察的結果說明了一番。


    「薑兄受了傷需要休息,你們就別過去打擾他了,」端木華最後說。


    兩名弟子從善如流地猛點頭,「不去了不去了,確實沒必要。」


    等走出去老遠了,兩人的脖頸子裏還沁著冷汗。


    迴頭偷偷看一眼,隻見那白髮少年一臉殺氣騰騰把小薑仙君圈在自己身前,像動物劃下領地,宣示主權一般。


    就連那個和他們同行的端木華,都戰戰兢兢的,不敢靠對方太近。


    怪事,明明是個普通人,但總覺得好嚇人啊。


    ……


    一開始,薑朝眠睡得並不安穩。


    他燒得人都迷糊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穿越到修仙界的事,恍惚中仍以為他還住在那間狹小的出租屋裏。


    墊在身下的床鋪不知為何變得硬邦邦的,不僅崎嶇不平,還不停往外散發著熱力,讓他好像大夏天被人埋進了電熱毯裏。


    薑朝眠頭暈眼花,嗓子冒煙,煩躁地拱來拱去,怎麽躺都覺得不舒服。


    誰!?到底是哪個瘋子給他鋪了個電熱毯?


    哦不對,他向來都是一個人,應該沒有誰會在這時候跑來照顧他,難不成瘋子竟是他自己?


    薑朝眠閉著眼睛伸出手一陣亂摸,想把床邊的開關摸出來,好關掉電熱毯。


    誰知開關的影子沒摸到,身下的毯子突然自己動了起來,不但把他裹得更緊,還、還爬到他手臂上,把他的手也纏住了!


    ……救命啊!電熱毯成精了!


    薑朝眠驚恐萬狀地掙紮起來,喉嚨裏剛想擠出兩句唿救,就聽耳邊響起一個有點不耐煩的聲音——


    「別鬧。」


    涼意兜頭而下,薑朝眠瞬間凍成一塊冰雕,終於感覺不到熱了。


    他瑟瑟發抖地想,啊,如果不是他燒壞了腦子,那這肯定就是鬧鬼了。


    薑朝眠也不敢睜眼了,就這麽僵硬地挺著,像塊木板。


    堅持了沒多一會兒,身上的溫度好像在漸漸褪去,痛感也減輕了許多,他居然就這麽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地牢中時不時有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響起,但都傳不進罩著隔音結界的這個角落。


    伏商皺著眉頭看了眼懷裏的人類,總算消停下來了。


    他湊近仔細瞧了瞧薑朝眠的衣襟,那隻備受他嫌棄的蟲子依舊埋頭紮在胸前,一動不動,把自己偽裝成一件無害的死物。


    隻有兩端染上的血跡暴露了它的險惡嘴臉。


    伏商越看越覺得礙眼,冷哼一聲,並起兩指對準這玩意兒輕輕一戳。


    海量的妖力在瞬息之間湧入攝靈螟的軀殼,它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外殼下的整隻蟲體就被沖刷成一片齏粉,死得悄無聲息。


    伏商的力道掌握得剛剛好,保留了完整的墨玉色蟲殼,這樣從外表看起來,這隻攝靈螟仍在原處發揮作用。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強忍下把它整個拔出來捏碎的衝動。


    太顯眼了,萬一有人問起來很難解釋。


    伏商把毫無知覺的人類往上摟了摟,捉住他的手繼續給他輸送妖力。


    梁渠磅礴可怕的妖力此刻重新化為涓涓細流,綿延不絕地匯入青年的靈脈,奔向他的傷口處,一點一點修補著破碎的血肉。


    這種拆東補西式的療傷方法對施術者的消耗極大,如果不是情況緊急,通常很少有人會願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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