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發問卷,你們聊。」


    遲茸投過去一個感謝笑容,道了句謝。


    江枝惑把他拉倒一邊,低聲詢問,「怎麽?」


    遲茸摸摸耳朵,臉皺巴著,「我也不確定,就是……」


    他遲疑,慢吞吞說了一下嚴誠的古怪。


    其實沒有太過可疑的地方。


    但太像了。


    他和遲行堰,像的離譜。


    要不是臉長得不像,歲數也對不上,他還以為這是遲行堰另一個兒子呢。


    江枝惑眯了眯眼,摸摸少年腦袋,「好,知道了,這段時間盡量別再接觸他。」


    遲茸點點頭。


    「崽崽。」


    低緩聲音落入耳側,遲茸腰上一緊,毫無預兆被男生攬住抱緊。


    他臉貼在男生肩膀處,愣了幾秒,「嗯?」


    「別想太多,你最近,思慮太重了。」江枝惑輕嘆,摸摸少年後頸,「交給我,我來查就好。」


    男生體溫包裹上來,在料峭的初春,暖融融的,一路熨燙到心尖上。


    遲茸鼻子莫名有些酸澀,把臉埋進他肩窩。


    「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少年聲音悶悶的。


    「不會。」江枝惑摸他腦袋,斯文從容,「你告訴我嚴誠的事,能減少我很多工作量。」


    遲茸:「……」


    什麽歪理。


    他扁扁嘴,「沒有我,你壓根就管不著什麽嚴誠的事。」


    江枝惑加班,下麵員工也加班,員工因為這種事加班也不知道有沒有獎金髮。


    「嘶——」


    下巴突然被捏緊,遲茸被迫抬頭,對上男生黑沉沉的眸子。


    江枝惑彎著嘴角,笑意不達眼底,柔和輕緩,「好茸茸,這話我不愛聽,換一句。」


    遲茸:「……」


    遲茸被他死死盯著,感覺像麵對一隻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猛獸,頭皮發麻,心髒悸動的厲害。


    但不是慌張害怕,是一種說不出的鼓脹情緒,填滿他胸腔,沉甸甸的。


    他心髒酸酸的,稍踮起腳,仰頭,親上男生唇瓣。


    .


    夜裏,少年蜷縮著,眼睛緊閉,眉頭也蹙著,唿吸稍亂。


    畫室。


    又是畫室。


    那個被封閉的房間,昏暗無光,隻有頭頂亮著監控的刺目紅點,直直的對著他。


    遲茸怔住了,他有時候能知道自己在做夢,有時候不知道。


    少年茫然坐著,思維有些空洞,無意識的安撫著身側一隻遍體鱗傷的小獸,一下一下的摸著。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毛茸茸的觸感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


    光滑,微涼,帶著筋韌的彈性。


    好像……人的皮膚一樣。


    他一頓一頓的低頭看過去,脖子好像生了鏽,每動一下都是生澀的疼。


    大腿上枕了個人。


    膚如冷玉,眉目清雋,渾身透著股斯文勁,好似一抬眼,就會溫溫柔柔的笑,然後麵不改色的黑你一手。


    但現在,那雙眼睛閉著。


    眼尾沾了血,麥芒似的,細細小小,在那冷白皮膚上卻刺眼般的紅,好似把他唇瓣上的血色全部吸走,濃縮成了這小小的幾點。


    遲茸慌了一下。


    不對,這不是真的。


    這是假的。


    江枝惑好好的。


    他在做夢,他要清醒。


    遲茸輕輕抖著,想掙紮,可不敢大幅度動,即便是夢裏,他也不想磕到傷到江枝惑。


    他想把男生挪到一邊,手心抵上前,觸之冰涼。


    好冰,真的好冰啊。


    還有些微的彈性,觸感真實,和現實裏的真人一模一樣。


    難道他搞錯了,這裏就是現實,這個就是江枝惑?


    ……不是,不會的。


    如果是江枝惑,他叫他,他是會應的,是炙熱的,是會笑會動的。


    「……江、江枝惑?」


    少年輕輕出聲,叫叫腿上枕著的人,聲音很軟,「江枝惑,你陪我說說話吧。」


    他笑了一下,有些哽咽,「我在畫室呆著的時候,每天每天,感覺時間好長,怎麽也過不去,就想和誰說說話。」


    但是沒多久,遲行堰就真的弄來了幾個動物,扔進來。


    活著的,奄奄一息的。


    能陪他說話的。


    他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如果之前,他沒有想和誰說話,這些個生靈,就不會被扔進來?


    是不是他想的太多,神智不清的時候亂說話,被遲行堰聽到了,或者他說夢話,被監控錄到了。


    所以那些個生靈才會出現在畫室裏。


    遲行堰很瘋,但如果,如果他不招小動物喜歡,如果他討厭那些動物,是不是,它們也不會那麽倒黴的落到遲行堰手裏?


    「……江枝惑。」


    遲茸聲音有些顫,摸著膝上人的臉,「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想和你說話了,你從這裏離開,好不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遲行堰可惡,或許,他也一樣?


    ……不,不能這麽想。


    不可以。


    不可以。


    遲茸心髒緊縮著,莫名喘不上氣,頭很疼,「……江枝惑。」


    哥哥。


    身子被晃了晃,意識抽離,模糊又清醒。


    他被人叫醒了。


    江枝惑模模糊糊聽見少年叫他,應聲之後對方又不理,抬手碰碰他臉,摸到一手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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