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還算寬敞,但裏麵沒放幾件衣服,反而鋪著厚毯放了枕頭。


    不像衣櫃,像個小床。


    裏麵少年背對著衣櫃門,打開小檯燈,抖開涼被,正要轉身把門關上,一迴頭,猝不及防對上一個高大人影。


    遲茸驚了一下,抬起頭。


    衣櫃外麵,高挑修長的身影站得很近,蹙眉俯視,墨團似的影子密網一般投下來。


    衣櫃裏麵,白淨少年矮矮坐著,蜷著兩條纖長光潔的腿,呆呆揚起脖頸。


    「你——」


    遲茸想問堵這裏幹什麽,還沒問出口,男生的話交疊響起,又沉又悶。


    「你要睡衣櫃?」


    遲茸:「……?」


    他不太喜歡別人看他的衣櫃小窩,但一個寢室,沒法避免。


    頓了頓,胡扯開口,「我夢遊,要麽爬人被窩要麽鑽衣櫃,鑽了衣櫃就不爬被窩了。」


    江枝惑沒應聲,臉上神情有些怪。


    白天課上他讓遲茸摸自己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那句爬很多人的床必定是小崽子胡說的。


    所以,在又遇到自己之前,崽崽夢遊都是鑽進封閉狹小的衣櫃裏?


    「我今晚睡這,一定不會再上你的床了!」


    少年一本正經,完全沒把睡衣櫃當迴事,眨巴眨巴眼,笑笑。


    但寢室裏很安靜,江枝惑沒笑,隻蹲下身,墨色濃重的眸子直直凝視過去,聲音很輕。


    「活潑開朗的小朋友可不會鑽進衣櫃裏。」


    遲茸:「……?」


    遲茸彎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活潑開朗的小朋友愛睡哪睡哪,讓讓,我要關門了。」


    他去拉衣櫃門,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阻住,拽不動,抬眼望向江枝惑。


    「第一件事。」江枝惑道,「我不問你夢遊上過誰的床了,換一個。」


    他緩聲問,「你為什麽夢遊?」


    崽崽以前沒這個習慣。


    遲茸不明白江枝惑怎麽迴事,看起來怪怪的,不過他本就編不出人名,樂得換問題,眼睛圓不溜秋的,黑白分明。


    「一年半之前出了點意外,丟了半年記憶,之後就開始夢遊了。」


    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


    江枝惑沉默了一會兒,抿唇。


    他手鬆了一瞬,遲茸還拉著門,一時沒收住力,衣櫃瞬間關上。


    衣櫃裏麵的遲茸對著門懵了兩秒,衣櫃外麵,江枝惑眸子裏一片幽邃,深不見底。


    一年半之前出意外,丟了半年記憶。


    他和遲茸兩年前遇見,相處半年。


    也就是說,他的崽崽誰也沒忘,獨獨忘了他。


    江枝惑單膝抵地,抬手,指尖輕觸上緊閉的木門。


    兩個人隔著一扇門,相對而視,卻誰也看不到誰。


    .


    江枝惑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他認定了小崽子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


    剛查到資料那會兒他就說過,別說失憶,就是死了,也得和他埋在一起。


    失憶了想辦法讓他迴憶起來就是。


    夜半,寢室裏一片靜謐,江枝惑摸黑坐起身,在一片昏暗裏直直望向遲茸衣櫃的方向。


    不知道幾點,衣櫃裏有一點細微的響動。


    「吱。」


    輕輕的金屬軸摩擦聲。


    衣櫃門被從裏麵推開,一個白嫩漂亮的少年從裏麵迷迷糊糊鑽出來。


    江枝惑唇角彎了彎。


    少年意識不清,呆呆的,睡到一半爬起來,赤著腳踢踢踏踏的晃悠到他床邊,仰起腦袋雙手扒上床頭,聲音很軟,糯糯的。


    「……哥哥。」


    江枝惑唇角揚起絲笑意,「嗯,哥哥在,上來吧。」


    小崽子以前不夢遊,但總喜歡半夜鑽他被窩,現在夢遊找他可能和這有關係。


    少年也不知聽沒聽懂,細瘦手指在眼前摸索著找梯子,但梯子其實是在另一頭,這邊沒有。


    地上涼,遲茸沒穿鞋,江枝惑坐在床上,手臂伸下去撐住少年腋下,稍一用力,直接把人抱了上來。


    少年:「……?」


    少年恍惚了一下。


    他可能以前夢遊從沒經歷過這種起飛一樣的直上直下,坐在床邊茫然歪歪腦袋,眼睫細微顫動。


    不好,弄醒了?


    江枝惑唿吸一頓,二話不說,撈起被子往身上一蓋,眨眼間閉眼躺平,一派安詳。


    作者有話說:


    黑心大尾巴狐狸:我隻是個被玷汙清白的無辜受害者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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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江枝惑


    遲茸:「??」


    遲茸呆了一會兒,一雙漂亮的圓眼微空,過了幾分鍾才緩過神,靈動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著周圍。


    到處黑漆漆的,視線模糊,身子底下是柔軟的被褥,還帶著溫度。


    遲茸:「??」


    他怎麽半夜醒了?


    不對,他這是在哪?他夢遊夢哪去了?!


    遲茸懵逼,湊近一點看眼前的一大坨人形黑影,借著模糊月色仔細瞅瞅。


    好傢夥……江枝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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