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令聞端推著冰鬼朝外走,「用完了可以就地換,省得再跑迴來了。」


    瞧著他遠去的身影,陸聽的目光久久凝視在被綁著的冰鬼那兩條不停擺動撣雪的胳膊上,半晌感嘆了一句,「好有意思,我也想玩。」


    我裹好偽裝得破破爛爛的棉衣出來就聽到他這帶著羨慕的話,疑惑道,「玩什麽?」


    「用冰鬼開道,」陸聽朝門外指了指,說,「因為冰鬼身上的冰比外頭凍的要堅硬上不少,令大人便綁了一隻,推著出去用它除冰了。」


    不止除冰方便,掃雪也方便。這半人高的雪堆得很厚實,要一點點鏟掉得費挺大力氣,還容易出汗受凍。但把綁著冰鬼的車直接插進雪裏就方便多了,讓它在底下撲騰一會,雪很快就能鬆。


    我啞然,先前從來都沒想過冰鬼還能被利用來幹雜活。


    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些新想法,用好了的話,未來或許會成為一項不錯的助力。


    等令聞端推著空車迴到小院時,院中被我和陸聽解決的冰鬼化成的灰已堆了好幾攤。


    我擺弄著從令老夫人那兒要來的軟鞭,它的頂端經改造後剛好能卡住一塊金烏石。近身用石頭滅殺冰鬼的危險性太高,這樣藉助一下工具可以變得安全很多。


    雖然看著不倫不類了一些,但方才實戰試了試手感,我覺得效果還不錯,起碼比將它嵌在長劍上的殺傷力要高多了。隻是相應的消耗會快一點,一塊金烏石最多隻能殺滅五隻冰鬼。


    不過我們本來就準備背上包袱扮成流民,混在人堆裏避開蠻人的眼線擠進城內的,到時候在兜裏揣上金烏石,就算看著鼓囊也不突兀。


    「出村的路已經可以走了,」令聞端說,「臣去官道上看了看,那邊有人新近清過雪,很幹淨,隻是空曠處風比較大,不太容易站穩。」


    我頷首,收起軟鞭叫陸聽跟上,轉身從屋內迴桃花穀,「事不宜遲,收拾好東西馬上就入城。」


    陸聽應道,「是。」


    此番前往護國寺的隻有我們倆人。令聞端要留下看守入口,以防冰鬼誤打誤撞進入穀內。至於虞殊,他知曉我當日就能迴便歇了一起走的心思。


    臨行時,樓弦月將羅盤從桃花林中取出來給了我。他說,等到了護國寺將它安置在寺內,日後護國寺就會代替城郊小院成為新的連通之處。


    料想這又是國師提前謀劃好的。


    我拎起收拾好的包袱,將頭髮弄亂又往臉上摸了點泥灰,確定沒什麽破綻了,才和陸聽一起踏上了拿冰鬼清掃出來的出村小路。


    寒風凜冽,令聞端說的站不穩還是太保守了。


    我看著不遠處硬被強風逼退了好幾步的人影,默默抓緊了手裏的東西,把腦袋上裹著的布巾重新紮了紮。


    有些事情隻有親身體驗過了才知其中的艱苦。


    迎風喘不上氣時,我閉著眼,心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武功不算差的都走得如此艱難,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要活下來該有多不容易。


    好不容易挨到了城門口,我和陸聽頂著兩張被凍得又紅又黑的臉成功瞞過了守城的士兵,跟著人流擠進了城裏。


    溫度驟然上升。


    京城內的氣候比逸都要冷一些,像是夏末與深秋的區別,但總體還算適宜,比外麵的嚴寒要好很多。


    我挑了挑眉,對蠻族聖子比不上國師的說法又多了兩分確認。


    一路向前,眼前的景象與我印象中的京城完全不同,街道上到處都是席地坐著、躺著的人,以往井然有條的秩序此時已亂成了一鍋粥。


    說到粥,巷口還真有施粥的。我路過時瞥了一眼,瞧那鍋裏滿滿當當的水,就底下沉了一點米粒子,比從前百姓家中會煮的米湯還稀薄。


    「讓開,讓開!」


    一陣喧譁傳來,瞧著前麵的人都往街的兩側避讓,陸聽護著我也隨大流往邊上走了走。


    大搖大擺著過來的是一隊蠻人士兵,他們的鐵甲上有殘留的陳年血痕,兇殘的氣勢就算到了人前也沒有掩藏一下的意思。


    看著著實礙眼。


    殺敵殺出了本能反應,我見了蠻人就想下意識往腰側摸去,直到摸了兩把都沒找到劍柄才反應過來今時不同往日。


    垂眸壓著殺意等他們經過後,我四下觀望了一圈,瞧見不遠處茶鋪裏有個小二正閑著,便裝作無意地走了過去,與他閑扯打聽情況。


    「哎,最近總瞧見這些人走來走去的,嚇人得緊,他們是要做什麽啊?」


    小二無聊地甩著肩上的布巾,「前幾日不知道,這幾日據說是上頭那位得了急症,聖子得了神諭說用童男童女的血肉能治好,讓人去玉城要人。」


    「……」


    我拉長尾音「哦」了一聲,「這也能信?」


    「誰知道呢,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小二嘆了口氣,斜眼瞧著我,意有所指地告誡道,「現如今這日子,得過一天算一天,火隻要燒不到咱們自己身上就得了,別管太多有的沒的,上頭要做什麽哪是我們能指指點點的。」


    「多謝兄台提點。」我知道他是好意,沒再多聊,便重又迴到了人群裏。


    待走遠了些,我低聲問陸聽,「那小二口中說的玉城是什麽地方?」


    若沒記錯的話,我朝並無叫這個名字的城池。


    陸聽小聲與我解釋道,「是原貴妃娘娘,如今的司育使,收留了流民中的婦孺,在莊子原有的基礎上建起的新的城池。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玉城的氣候也如逸都一般正常宜居。百姓感謝她,無以為報,就以她的名中的『玉』字作了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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