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坐在白琅對麵,看著他認認真真地說:「首先,之前隱瞞我身體情況欺騙你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你認錯。我當時應當也同你解釋過了,我隱瞞我的狀況隻是希望我能繼續保護你,我不會成為你眼中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廢人。」


    他斟酌了一番用詞,但最後還是用了這個他最不願說的詞。


    白琅不懂這個詞所包含的深刻內容,隻是能從墨宴的神情中感知出這似乎是一句很重的話。


    他想套墨宴的話,可沒想讓墨宴這樣自貶。


    白琅皺了下眉,一本正經:「你不是,也不會是。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墨宴沒料到白琅還會給他這樣的迴應,頓了下,笑笑:「好,那我不說。」


    他將話題繞迴來:「我當時欺騙你的前提其實仍然是想保護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在保護你照顧你,事關你安危的事情上,我絕對不會有任何騙你或是糊弄你的話。」


    白琅默然,須臾才又問:「那不事關我的安危,你就能騙我了嗎?」


    「……那也不是這個意思。」墨宴以為白琅是在說一些他總是含糊其辭的內容,「若是與玉珠或是我們行程相關的事宜,有些我確實是如今無法同你細說。就如同我此前與你解釋的那般,待你記憶完全恢復了,那無須我來說,你自己也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白琅沒說話。


    墨宴又不確定了:「除了這些……我應當再無騙你的事情了吧?」


    白琅篤定地說:「你有。」


    墨宴真記不起來一點。


    平日裏哄人哄慣了,他還是在確認自己心意後才注意著不再用哄人的方式對待白琅。


    但在那之前……他屬實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做過什麽讓白琅耿耿於懷的事情。


    墨宴誠懇:「那你說,我或許還可以再狡辯一下。」


    白琅:「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騙我說你是我師尊。」


    「呃……」這個墨宴確實沒得狡辯,他隻得承認,「那時候我確實是起了想逗逗你的心思。這不是沒騙成麽。」


    墨宴盡可能真誠道:「但你失憶前的許多技能常識確實都是我教會你的,我騙你一句師尊也不過分吧?」


    白琅很少會見到墨宴向他露出這般心虛又真摯似的模樣,姑且原諒他了。


    他又轉到他真正在意的事情上:「還有中秋燈會時,你明明想要別人給你的花燈,卻騙我說花燈隻能為自己祈願。」


    墨宴頓一下,過會兒才佯裝輕鬆無奈地笑著說:「你怎麽這麽記仇,這點小事都記得?」


    「你騙過我的事情我都記得。」白琅抬眸看著墨宴,「你又想糊弄我嗎?你現在說的話,我都會信的。」


    言外之意,繼續騙他也可以,隻是若後續又被他察覺隻是糊弄或欺騙的話,他就真的不再信任了。


    許久,墨宴嘆口氣,發泄什麽似的又揉了一通白琅的腦袋:「有時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怎麽淨挑些我不愛提及的事情。」


    就是故意的白某疑惑地看著他:「和你以前的事情有關麽?」


    白琅大致知曉墨宴以前過得亦不好,但具體如何不好,他並不清楚。


    墨宴不愛同他說過去的事情。


    墨宴承認了:「嗯。同我……沒遇見你之前的事相關。就是我們真正的初見見麵前,我自己獨自經歷過的一些事情。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你真的想聽麽?」


    白琅點頭:「想。」


    他看著墨宴,灰眸間清澈又認真:「與你有關的事情,我都想了解。」


    他想了解墨宴。


    了解墨宴的喜好,了解墨宴的過去,了解……墨宴的一切。


    墨宴對上他幹淨視線,有那麽剎那間,他產生了白琅眼裏獨獨有他一人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


    白琅對他,或許並非沒有對等的喜歡。


    而且同樣是……從很早之前,到如今。


    【作者有話說】


    嘿嘿嘿嘿


    第123章


    墨宴迴避了白琅看來的視線。


    他還不確定如今的白琅是否對這份感情有認知, 繼續白琅所提起的這個話題。


    「中秋燈會那日,其實我不算在騙你。」墨宴放緩了語氣,聽著比平日要溫和些, 又似是浸入到怎樣的迴憶之中,「我當時確實認為,花燈隻能為自己祈願,為他人的話……不值得。」


    白琅歪頭:「不值得?」


    他沒太理解這樣的感情含義, 墨宴便詳細同他解釋起自己的過去:「你應當記得,我出身墨家, 是墨家傳言中不出世的奇才。我幼時與族中手足關係很好,他們總樂意來找我玩,找我請教修習上不懂的事宜, 我亦很樂意同他們解答。連廚藝也是為了他們而學。但後來……」


    墨宴眸色冷了些:「後來我知曉,他們對我好, 不過是想騙取我的信任。他們想囚禁我, 將我煉製成活死人, 作為他們的傀儡, 他們的殺人工具。墨家全府上下所有人, 甚至僕從都知曉我遲早隻會是一具行屍走肉。隻有我不知, 隻有我還真心實意將他們當作家人對待。」


    白琅怔怔地聽著,心底湧上一陣陌生的、酸澀的情緒,脹得有些難受:「所以……後來你一把火燒掉了墨家?」


    墨宴微斂眸色:「嗯。在我及冠那日,他們想將我囚禁起來, 我廢掉了我那位嫡兄的根骨修為, 用我的火靈力, 將墨家數百年心血盡數燒毀。之後我便離開了墨家, 獨自前往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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