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得不是很高明,隻用了非常普通的人族的繩索,


    白琅沒有隨身帶著那柄靈劍的習慣,靈劍並不在他身側,但他儲物法器裏還有墨宴給他的各種東西,要解開這個繩索很簡單。


    他正想找東西來解繩索,好給墨宴發去救助訊號,但尚未來得及真正付諸行動,便忽然又感覺到了那一道陰冷的視線。


    黏膩森冷的,像是對近在咫尺的獵物毫無保留地露出貪婪覬覦。


    白琅僵住了。


    那視線似乎是自他背後而來,可他不敢迴頭。他怕一迴頭,又會像此前在莊府書房裏那般,驟然對上一張非常醜陋的麵容。


    他的手仍被束縛著,無法向墨宴傳遞任何訊息,又有一人自門外走進來。


    還是穆蔓。


    或者說——是畫皮鬼偽裝的「穆蔓」。


    白琅反應過來,「穆蔓」應當就是這段時日墨宴一直在找的畫皮鬼,亦在墨宴提醒他要小心點人行列之中。


    ——那蘇嵐呢?


    白琅看向眼神空洞,明顯是被迷了心神模樣的蘇嵐。


    他是吃了蘇嵐給的糕點才昏迷,被綁到這裏來的。


    白琅大致理清楚一個因果,應當是畫皮鬼利用了蘇嵐以及他自己愛吃甜食,達成了將他迷暈帶到這裏來的舉動。


    墨宴的「擔心」好像成真了,白琅又讓自己陷入險境了。


    背後的視線轉瞬即逝,失落與難過覆蓋了白琅原本的害怕。


    他沒能完成乖乖聽話的任務。


    白琅低著頭,在難過之餘,還不忘繼續在儲物法器裏翻找這時能用的東西。


    他不能「出事」,不然墨宴會更不開心的。


    畫皮鬼見到他低著頭,還以為他是害怕,輕輕勾了下唇:「你這小孩長得倒是精緻……可惜有人要向我買你的命。」


    白琅聽到畫皮鬼的聲音,警惕地往後挪了挪:「你想做什麽?」


    畫皮鬼用了穆蔓的皮囊,長得人模人樣,還是白琅熟悉的臉,便還不至於到害怕的地步。


    「不想幹嘛,隻是受人所託,替人辦事罷了。」畫皮鬼笑著,看起來陰惻惻的,有點瘮人。


    白琅縮了縮,正好在這時翻出一個墨宴的小小的法器,將捆在自己手腕上的繩索割掉了。


    他第一時間想給墨宴傳遞訊號,摸上腰間時卻發覺腰上繫著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他一怔,下意識又撫上脖間戴著的玉珠。


    玉珠還是完好的。他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鬆得有些早。


    畫皮鬼注意到白琅掙脫了束縛,咧嘴將弧度擴得更大——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弧度。


    它森然地笑著:「居然還能解開繩索,那看來我確實是太低估小瞧你了。」


    畫皮鬼並無真正實體化的麵容,它可以肆意利用它的五官,露出扭曲又詭異的表情。


    白琅猝不及防被嚇得一哆嗦,眼圈泛起一些紅意:「你、嗚、你不要過來……」


    畫皮鬼自然不會順他的意,陰森地笑著要湊近白琅,將手伸向白琅懷中的玉珠。


    白琅背後便是牆,退無可退,手邊又沒有旁的武器,幾乎是本能地虛空畫出一道符咒。


    符咒在空中閃出一道淺淺的白光,白琅指尖一動,那道符咒便猛地一下飛向畫皮鬼,徑直將毫無防備的畫皮鬼擊飛!


    白琅愣愣地,他收迴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另一邊被打飛的畫皮鬼。


    他方才……是攻擊畫皮鬼了麽?


    他、他有這麽厲害嗎?


    白琅隻愣了一會兒,又感覺到之前那道視線似乎又出現了,慌忙要順著門往外跑。


    但當他跑出這個小房間,他才察覺他此刻真正的處境——他似乎,正處在一個高閣之上。


    是祭祀台附近那個閣樓的最頂層。


    他方才在的是頂層的小房間,外邊是木欄杆圍出來的露台,可以清清楚楚感知到,他正站在一個極高的地方。


    一個……曾經同樣讓他瀕死過的極高之處。


    白琅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


    好高……


    會、會摔死的……


    畫皮鬼亦在這時緩過了神,意識到身為白無常的白琅即便被封印了一半鬼力,它似乎也仍不是白琅的對手。


    不過直接嚐試奪取玉珠本就是一個下選,厲鬼告訴過它,玉珠應當會排斥它們這些怨氣體的接近,早就給畫皮鬼定過一個更為穩妥的方案。


    畫皮鬼能感知到厲鬼就在附近等候著,隻要白琅一死,它的任務完成,便能得到它想要得到皮囊了。


    它並未再嚐試與白琅硬碰硬,而是操控起了站在一邊的陳新柔與蘇嵐。


    畫皮鬼可迷惑心思單純的小孩,亦可迷惑情緒崩潰之人,它昨夜又特意掐著點,以穆蔓的麵容去引誘過蘇誌榮,並且被陳新柔與蘇嵐同時「撞破」。


    陳新柔這段時日一直同蘇嵐無怨無悔地照顧蘇誌榮,又同才八歲多的女兒一同見到這樣的場景,心態一下便炸裂了,給了畫皮鬼可乘之機。


    畫皮鬼操控了陳新柔的意誌,藉機讓她生出了死誌,今日陳新柔便是要帶著蘇嵐,於祭祀台附近的高閣墜樓自盡。


    ——一如曾經被母親帶著前往高樓要自盡的白琅。


    白琅注意到陳新柔要帶著蘇嵐走向高閣處唯一的缺口,腦海中倏地便閃過了一個破碎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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