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墨宴說了他無需管這些捉鬼事宜, 那他還是不要再去給自己找驚嚇了比較好。


    墨宴尊重他一切選擇,便留了他在房間內休息,自己準備去主院中布置, 明日淩晨陰氣最盛時便將莊陶莊瑜他們的嫡兄嫡母了結。


    待到後日就可以直接把慕欣葉一同連帶著解決。


    莊瑜因昨日情緒大起大落,又馬上將麵臨娘親魂魄被以惡鬼的身份驅逐, 今日一早病情便加重了些, 臥病在床。


    莊陶好生地照顧著他, 到下午莊瑜睡著後, 又隨同墨宴一道重新去了主院, 想趁主院陣法布下前, 將一些他還能找到的與娘親相關的東西帶迴來。


    院中很快便隻餘下白琅與莊瑜兩人。


    白琅今日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不再會不經意間就想起昨日見到的那隻惡鬼,便沒去找莊瑜,自己待在房間中看書。


    但是看著看著, 白琅便發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變得愈來愈昏沉, 混混沌沌地湧上一陣疲倦。


    忽然好睏……是因為昨夜沒睡好麽?


    白琅有些不確定地想。


    但他昨夜似乎也沒有什麽睡不安穩的症狀……?


    那興許是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


    白琅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樣的突然的睏倦確實同他此前受怨氣影響時的感覺差不多。


    他放下了手中書卷, 趴在桌子上準備小睡片刻。


    須臾, 房間門口傳來一個「吱呀」響動, 一道不算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往裏邊探看。


    來人正是經墨宴警告後,這段日子都不再敢過來尋白琅的莊行良。


    莊行良在門口小心觀察,確認白琅是真的昏迷了之後,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這一次,他的目標依舊是白琅胸前戴著的那枚玉珠。


    相較於此前的糾結與猶豫,這一次莊行良動作要利落許多。


    他幹脆地走到白琅身邊,輕輕喊了白琅幾聲,確認他是真的已經昏迷過去後,便直接伸手探向他胸前的那枚玉珠。


    但在距離玉珠隻有五掌距離之處,他突然觸電似的猛一下將手縮了迴來,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


    白琅的那枚玉珠附近,似乎有什麽結界在護著。


    莊行良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再次卸下,慌張地在心裏詢問:「我好像碰不到那枚玉珠……」


    「哼……看來這冥界之人防得還挺緊。」一道喑啞的聲音自莊行良腦海中再度出現。


    莊行良聽不懂這找上他的惡鬼在說些什麽。


    他亦未來得及細想,那惡鬼又在他耳邊哄誘似的說:「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乖孩子,接下來就把你的身體借給我,我來把那枚玉珠拿下來。」


    莊行良眼神空洞,但隱約間似有掙紮與不願。


    惡鬼繼續道:「還是說……你不想救你的娘親了?那個姓墨的已經決定好明日就要強行以你娘親的死為帶價,驅逐她身上的怨氣了——」


    莊行良漸漸動搖。


    「娘親……不……我一定要救娘親……」


    惡鬼循循善誘:「那便把你的身體掌控權交給我吧——你是凡胎□□,破不了他昏睡時自動觸發的結界,但我可以借給你力量。」


    「隻要拿到這枚玉珠,讓我的功力恢復,你的娘親可就不用死了。」


    「……好。」


    莊行良徹底動搖了。


    他將身體的掌控權交給了附身於他體內的惡鬼,須臾,空洞的黑眸逐漸被與他麵容不符的陰狠冷厲所取代。


    「莊行良」動了動手,看一眼這具嶄新的身體,又重新將視線聚集在仍舊昏睡著的白琅身上。


    白琅啊白琅……時隔這麽多年,你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莊行良」緊緊地盯著白琅,眼睛裏閃過一絲貪慾。


    若白琅此時仍醒著,便會察覺這道視線正是此前他遇到過數次的,那道冰冷又黏膩的目光。


    厲鬼並未在房間內停滯太久,抬手間便落下一道陣法。


    ……


    白琅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隻知在昏睡了一段時間後,他忽然來到了一片黑暗之處。


    漫無邊際,隻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這裏是哪裏?


    白琅茫然四顧,什麽都見不到,唯有正前方似有一絲光點。


    他循著光點方向走去,卻察覺自己越走,身形便變得越小。


    他一步一步,從平穩走到踉蹌,最後化作幾歲幼童,驟然跌進一片火海。


    「走水了!來人!快來人救火啊!」


    「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


    「快清點人數!人呢?人可都救出來了?!」


    「浩兒!浩兒是不是還在裏麵?!」


    劈裏啪啦的火焰聲與數人的哭嚎聲占據了白琅所有聽覺。


    他愣愣地站在火海之中,看著外邊有一人要往裏邊沖,滾燙的熱浪燒得他幾乎要窒息。


    「啪——」


    「砰!」


    巨大的雷聲驟然炸響,白琅也同時被人踹倒。


    五六歲幼童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般重擊,猛地一下摔倒在地,滾燙火舌幾乎就要燒到他的衣角。


    小白琅眼圈不知道是被熏紅的還疼紅的,怯懦地抬頭看向眼前那名半大的少年。


    「兄、兄長……」他輕顫著喊了一聲,軟綿綿的,帶著本能的畏懼。


    他不知他的兄長為何要踹他,但他早已習慣這般逆來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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