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義帶著秋棄命直奔二樓,一邊走還一邊說,「我買的是包廂,隻有我們。」


    「是。」秋棄命迴道。


    剛進包廂,二人剛剛坐下,便有人上來侍候,那人身穿粗布棉衣,彎著腰,笑臉相迎,「二位要吃點什麽?」


    「一壺茶,用這個泡。」沈義拿出一包玄靈茶,放到桌子上,「再上一些糕點,你看著上。」


    之前說要給秋棄命嚐一嚐玄靈茶,可那人第二天就閉關了,一直沒有喝上,如今剛好在這裏一邊看戲一邊喝。


    小二雙手拿過玄靈茶,笑著點點頭,「好嘞,二位稍等,馬上就好。」


    言罷,小二轉身退了出去。


    秋棄命看著小二離開的背影,又從二樓往下看去,隻看見樓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他隻覺得無比恍惚,明明就置身其中,卻覺得自已是藏在熱鬧之外的人,生前,他是十分喜歡熱鬧的環境的,因為這樣他殺了人之後方便趁亂脫身。


    但現在,他隻覺得,他無比卑劣,越是熱鬧,他越是能迴想起以前是怎麽一刀劃破別人脖頸的。


    他無所適從的看了沈義一眼,手指緊緊抓著衣擺,仔細看還有些顫抖。


    第17章 求您應允


    沈義看出了秋棄命的不安,輕聲安撫道,「這一場戲是《雙餘記》,講的是一個名叫雙餘的人在鎮上遇到了一個被打斷了腿的乞丐,他將那乞丐帶迴了家中,後麵與那個乞丐相知相愛,但結局卻是雙雙被亂棍打死。」


    聽到沈義輕柔的聲音,秋棄命將腦中的事全都拋開,認真的思考主人的話,「為何會死?」


    沈義見秋棄命沒方才那麽緊繃了,便知道目的達到了,笑道,「想知道的話便好好聽戲。」


    話音剛落,像是要配合沈義的話一樣,台上響起敲敲打打的聲音。


    戲開始了。


    秋棄命順著沈義的目光往樓下看去,隻見戲台上走來一個畫著奇怪妝容的男人,那男人挑著一個擔子,走路極快,嘴裏咿咿呀呀唱著什麽,秋棄命聽的不是很明白。


    正看著,小二端著茶水和糕點來了,他輕手輕腳的進來,將茶水倒好。


    「二位客官,你們要的茶水和糕點來了,請慢用。」小二彎著腰將東西放下,便躬身退去,不打擾客人看戲。


    沈義將一盞茶推到秋棄命麵前,「嚐一嚐,這是玄靈茶。」


    秋棄命垂眸死死盯著那一盞茶,腦海中想起沈義曾說過,這茶水是甜的。


    他端起茶盞撇開浮沫,小小的喝了一口,瞬間,他的眸子便亮了起來,果真是甜的!!


    秋棄命沒忍住又酌了一口,在口中細細品味。


    見秋棄命似乎喜歡,沈義彎了彎唇,道,「你喜歡的話這些都喝了吧。」


    秋棄命記得他的主人不愛喝玄靈茶,便沒有拒絕,隻是道,「主人要喝什麽?」


    沈義搖頭,「我不喝,糕點也是給你的,我也不吃。」


    秋棄命渾身一怔,不可思議的看了沈義一眼。


    這些東西,竟是專門買給他的?!


    「多謝主人。」秋棄命默默捏住衣角,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把手伸出來。」沈義伸出一隻手,示意秋棄命將手搭上去。


    秋棄命不解,但乖順的將手伸了出去,忐忑的搭在沈義的手上,他不敢將手的力道全部壓在沈義手上,怕他手上的繭子和傷疤硌到那人。


    沈義輕輕拉住那人的手,往自已這邊帶了帶,俯身在他指尖落下一吻。


    溫熱的氣息順著手指傳入全身,秋棄命僵著身子不敢動彈,隻覺得指尖發燙,耳尖也燙。


    他連忙抽迴手,將沈義吻過的手指緊緊藏起來,慌慌張張的道,「主……屬下手髒……屬下不幹淨,主人……」


    見那人如此慌張,沈義竟覺得十分好笑,無奈的輕笑一聲,「你要是想吃這些糕點,沒有我的氣息加持如何能吃?」


    秋棄命吶吶的看著桌子上精美的糕點,道,「屬下可以不吃。」


    沈義無奈沉了一口氣,「眾神麵前,人人平等,修行之人更是受神明庇佑,我們之間亦是平等,你總是不明白。」


    他的語氣似無奈,似悲傷,如同琴弦撥出的悲鳴樂章,一語中包含太多,讓人無法明白。


    「屬下明白。」秋棄命迅速接話,道,「但屬下將您奉為主人,是屬下願意的,屬下三生有幸,求您應允。」


    聞言,沈義一愣,垂眸道,「原是如此……既然如此,那便隨你的意好了,你心中有數即可。」


    秋棄命心中一動,努力握拳克製胸口的異樣感覺,聲音略有些顫抖,「是!多謝主人應允。」


    「不說這些了,看戲吧。」沈義的目光落在樓下的戲台子上,溫柔的眸子裏閃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他十五歲離開師門,自已在外遊歷,直到二十歲才來到梨鎮,並在這裏住下,這麽多年來他以為他見過這世間各種慘案,可他從未見過秋棄命這樣的。


    生前死後都未曾得到善待,最應該成為惡鬼的,可這傢夥不去行惡,反而祈求度化。


    他不知道秋棄命是怎麽熬過燃靈火的,也不知他又如何平靜的說出「那您將我打散吧。」這種話,他隻知道自已見識淺薄,隻有一點修為便蝸居一方,自稱大師,實在是慚愧。


    秋棄命也朝台上看去,隻見台上一個身穿灰衣的男人正端著一碗粥餵給另外一個男人,嘴裏還念叨著,「不吃可要糟蹋咯!好歹吃一口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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