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引樓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沒有好臉色,赫連不找茬的時候兩人幾乎沒有任何矛盾,祝引樓也肯跟他和顏悅色的說話。


    尤其是下雪那一年冬,整個諸天連著下了半個月的大雪,赫連從長留迴來時沒留神,在雨霖鈴過完一夜就罕見的染上了風寒。


    那會兒早上天寒地凍的,門都被冰封住了,祝引樓外袍都沒穿就出去傳醫了。


    入吳帶著道醫來後,就提議讓赫連玉清宮靜養,畢竟雨霖鈴地處偏僻,氣溫更甚寒冷一些,又隻有祝引樓一人在,實屬不便。


    「上尊聽到了就快走吧。」祝引樓坐在榻邊沒好氣的催促道。


    赫連頭疼欲裂,聲音也是幹啞無比,他嘟噥道:「不想動。」


    入吳和道醫都犯了難,也不敢真的催促,隻能把希望放在祝引樓身上。


    沒想到祝引樓開口就是:「不想動就算了。」


    「這?」道醫為難的看了看入吳,入吳又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祝引樓。


    祝引樓嘆了一口氣,解釋說:「病者為大,那就麻煩道醫多跑幾趟了。」


    話撂在這了,誰也不好說什麽,赫連就這麽被允許留下來養病了。


    剛開始兩天,赫連啞得一點聲都發不出了,隻能躺在床上裹被子,赫連本以為祝引樓會趁這時候落井下石,相反的祝引樓卻對他態度好得不是一丁半點。


    盡管祝引樓沒說一句貼心的話,還時刻掛著一張不近人情的臉,可赫連就是覺得對方是關心他的。


    「你昨晚沒睡?」赫連接過藥碗,馬上就抿了一口,立馬被燙得齜牙咧嘴。


    祝引樓舉著一個調羹,無奈又無語道:「你不能等一下嗎。」


    赫連接過調羹卻不想喝了,「嘴裏發泡了,麻。」


    祝引樓半信半疑,猶猶豫豫的捧起赫連的臉,掰下對方下唇瓣看了看,確實是被燙到了。


    「那涼了再喝吧,躺好。」祝引樓拿走藥碗放到桌子上,然後又折出去了。


    過一會祝引樓迴來時,手上多了片藥材,他走到赫連麵前說道:「張嘴。」


    「怎麽?」赫連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接著,祝引樓將手裏的東西直接放到了對方嘴裏,「含著,待會就好了。」


    口腔的濕度很快化開藥材片,赫連皺眉道:「怎麽這麽苦。」


    「少刁難人。」祝引樓先前就嚐過了,隻能算是有些澀,所以根本不信對方的話。


    赫連卻一副吃了黃連的表情,「是不是黴變了?」


    「不會。」祝引樓篤定道。


    赫連幹咽了咽口水,「你看本尊的舌頭是不是變色了?」


    祝引樓隻好過去一探究竟,卻不想他剛剛俯下身去,赫連猝不及防就親了他一口。


    知道又是被戲弄了,祝引樓沒好氣扯過被子蒙住赫連的頭,又捶又打的。


    「別打了別打了,錯了錯了。」赫連在被子裏狂笑不止,「再打就出事了。」


    「那正好。」祝引樓沒好氣的掀開被子,「上尊也合適去看看腦子了。」


    這天過後赫連就痊癒了,雪還在下,正巧碰上冬至,兩人圍著火塘溫了一鍋膳樓送來的臘八粥,異常和諧的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傍晚。


    但後來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入吳來報有仙客拜訪,赫連隻好出去迎客了。


    直到半夜,赫連才頂著一身落白迴到了雨霖鈴,當時祝引樓已經睡下了,赫連脫了衣服也立馬鑽進了被窩裏。


    祝引樓感到身後有涼物靠近立馬就醒了,困意發作不悅道:「不準碰我!」


    「冷死了,給本尊暖暖。」赫連挪到對方身後,死死抱住對方,「睡了睡了。」


    祝引樓這幾天因為半夜要起來看赫連的狀況都沒怎麽睡好,這時也沒有過多的精力和對方碎嘴了,閉上眼睛任由對方去了。


    但翌日一早,赫連又要早起去接待昨天來的仙客,然後一同去了長留將近一個月,這種好不容易相處起來的親近感,後來又因為沒有及時維持加上兩個人的嘴太容易犯沖就淡下去了。


    但這種吵吵鬧鬧又曖昧不清的關係一直因封神榜兩年後才定榜的緣故,從而持續了兩年之久。


    然而二十年後的赫連再獨自一人坐在這裏,竟才漸漸醒悟他在那兩年裏明明早已經對祝引樓別有他意,可他竟然一直當那是自己的新鮮勁。


    赫連關上了雨霖鈴的大門,不禁自嘲道:「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些年裏,赫連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祝引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許多人都認為祝引樓早就仙逝了,畢竟煊宵那一腳,換作是凡人都要被踩成泥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這事幾乎成為了一個不再時興的謎團。


    赫連也不是一個果斷的人,他常常覺得祝引樓隻是不肯再見他了,但他又偶爾會忍不住去想祝引樓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世上了。


    千種萬種,對於有萬歲仙壽的人來說,這二十年不過命中一瞬,可真真切切的活過一個時辰一天一個月一年時,這二十年對赫連來說不過是永無天日般的惡性循環。


    ……


    「今天還下雨嗎。」


    「不下了。」


    距離諸天幾千裏外的一座山洞裏,四肢被綁木板的祝引樓無法動彈躺在一張石床上,他雙眼上蒙著一層紗布,如墨潑的髮絲在身側的男人手裏被編成了一股股綴著花的細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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