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之前,永火官邸。


    被一劍斬成兩半的華貴王座之前,冥火大公勉強用剩下的一隻手臂撐起自己殘破的身體。


    子嗣們早已被自己送走,遍布劍痕的大廳中隻剩下了冥火大公和麵前的紫發女性。


    僅僅隻是四次交鋒,就被斬下了一半的身體。


    而且,被那把長刀斬出的傷口附上了某種黑色的物質,阻止了一切可能的再生。


    黑色的東西正在不斷的從傷口中流出,阿弗利特明顯的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正在被這些黑色的東西吸收,轉化成某種自己不理解的東西流出了自己的身體。


    如果阿弗利特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大概才能知道,這是大量血液從身體中湧出的感受。


    “我無法理解的力量。。。看來勝負早已注定。”


    “他們還活著,你也一樣。”


    黃泉手中的刀仍未出鞘,但是卻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澤。


    凝視著入鞘的長刀,它在閃爍,仿佛數十把樣式不同的劍在同一個圖層中疊加在一起。


    “你還有選擇的餘地。留下那隻八音盒,然後走吧。”


    “選擇?【毀滅】的血途,向來容不下猶疑。”


    縱使身軀殘破,名為冥火大公的存在仍然高傲的仰起頭與她對視。


    “陀斐特的火魔。。。即使你為那位星神獻上生命,也得不到祂的垂青。”


    “遊俠。。。嗬,就算你真的是遊俠,行於狹隘的【巡獵】,你也終是無法理解。”


    “我們從火中來,沐火而生,蔓延、焚燒、破壞,直到薪柴燃盡,留下一地死灰。”


    “燃燒是火魔的一生,起點與終點。我們生而向死,隻為貫徹宇宙真理的一種側寫:萬物皆為【毀滅】而生。”


    “而你呢?你的前路如此混沌虛無,你的所作所為又能得到誰的認可?”


    “。。。我自己認可,僅此。”


    “哈哈,是嘛,那你這一路可真是蜿蜒曲折。。。”


    冥冥中已經認識到了自己命數已盡,阿弗利特索性決定在揮刀之前就和麵前的人聊聊得了。


    “你的同伴似乎不這麽想,他們為你爭取了活命的機會。”


    “他們是我的孩子,同曾經的我一樣,是尚未白熱的火苗。他們還年輕,我不會責備。”


    “但我的火焰已然嘶啞,時間已經不多。看見遠方的盛會之星了麽?我要將煉獄帶往那裏——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須將你跨越。”


    “曾經一位旅伴對我說過,斬草要除根。。。但是我確信自己還不需要做到那個程度。”


    “無論你怎麽想,但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即使你在自己的命途之上走的比我更遠。。。【令使】。”


    黃泉不言。


    “你隱瞞不了自己的身份。拔出那把刀吧,我們誠然會留在這裏,我們注定會決一死戰,因為我*選擇*這麽做。”


    “【毀滅】是壯烈的一瞬。倘若卑劣求存。。。此生就太過漫長。”


    【有人追求漫長永恆的生,自然也有人追求轟轟烈烈的死。】


    【有人為了永生踏遍星河,也有人覺得和一頭巨鯨殊死搏鬥死而無憾。】


    【而你呢?你所求的東西在何方?你還在向著祂前行嗎?】


    某人的隻言片語再次映入黃泉腦中。


    “即便答案。。。可能是你自身的毀滅?”


    “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正如你的存在。一切為了被毀滅而存在——令使也不外如是。”


    “就連虛空之中也能誕下美夢。所謂的不可能之事,隻是尚未到來之事。”


    “。。。。。。”


    “。。。好吧,我答應你。”


    冥火大公盡自己可能再次燃燒。


    雖然【燃料】已經流露出了大半,但他仍然選擇燃燒自己。


    “你會見證這世上最為璀璨和暴烈的火。願這燃燒照亮你深不見底的夢。”


    “深不見底的夢。。。的確,但你誤會了一件事。”


    “這把刀仍在鞘中,並非出於憐憫或輕視。它是我不願輕易示人的秘辛,但作為迴敬。。。。。。”


    在這樣說時,她的手也輕輕搭在了刀鐔上。


    “。。。我會向你坦誠:這把刀早已不是它原來的樣子。”


    “【巡獵】。。。自然也不是我所行的道路。”


    緩緩的,緩緩的,黃泉拔出了手中的刀。


    “此身為劍所天成。”


    “鋼鐵鑄身,烈焰為血。”


    “血潮似鐵,心若琉璃。”


    隨著詩句般的咒文,黃泉手中的刀快速閃爍著,化作了一把又一把的利刃。


    “手中之劍斬盡高天之神,漫步殘墟終而無敗。”


    “不知生存,亦不知死亡。”


    “此劍注定永伴虛無。”


    殘缺的術式喚出她記憶中的無數殘劍,那些曾被寄予所有希望的數把斷劍。


    這一式也注定是殘缺的,最後的祈願早已化作虛無。


    “願死亡結束你漫長的夢。。。。。。”


    “。。。引領你歸還清醒的世界。”


    “火魔,你會做夢嗎?”


    “夢到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不會。”


    還剩一半的寶座徹底化作虛無。


    。。。。。。


    “他們在赴約途中覆滅了。兇手以一種神乎其技的方式將阿弗利特殘忍殺害,劫走了泯滅幫收到的邀請函。永火官邸也分崩離析,作鳥獸散——”


    鏡子中映出沙金那雙漂亮的眼睛。


    “而這之後,一位神秘的巡海遊俠抵達匹諾康尼,靠一隻八音盒入住了酒店。。。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朋友?”


    “巡海遊俠神出鬼沒,彼此之間也往來甚少,這件衣服太好穿了,隻要她不鬆口,根本死無對證。公司是有辦法追查,但也需要時間。”


    “本來還有個最難以查證的可能性,但你剛才親口否決了這個可能。”


    “所以,朋友,該你做出選擇了。。。你可以現在,立馬,頭也不迴地離開這裏,永遠放棄接近真相的機會。”


    “與之相對地,你也可以接受我的邀請,並得知一個事實,一個足以顛覆匹諾康尼的事實。”


    “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會等你——但也不會等太久。準備好了。。。就跟上來吧。”


    “至於要不要和我合作,等看過那事實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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