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殿那個巨大的神像足有數十米高,靜靜端坐在巨大的蓮台之上。雖然荊白從蓮台中取出了木盒,徹底奪走了它的眼睛,但迴想起它嘴角下撇的模樣,荊白依然覺得情況不容樂觀。


    不知這木盒打開之後究竟是何物?


    雖然取出來之後神像雙目流血,但白恆一的眼睛是同時恢復的,沒有等木盒真的交到他手上,那盒子裏裝的肯定不是白恆一的眼睛。


    即使沒有根據,荊白也有種直覺,這並不是邪惡的東西。


    折騰了好半天木盒的白恆一就在此時走了過來,將木匣遞還給荊白。他的態度自然得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語氣也很溫柔:「我試過了,這盒子封死了,我也打不開。」


    荊白默默伸手去接木盒,白恆一猶在說:「這盒子奇怪得很,沒有鎖眼,瞧著也有開口的縫,但堅固得跟被水泥澆過似的,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荊白自己在迴來的途中也折騰了半天,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並不意外。


    白恆一既然過來,肯定是想打破僵局。荊白自覺方才刺他的話很沒道理,嘴唇動了動,正欲道歉,沒想未及開口,接過木盒時,手就被白恆一輕輕握了一下。


    他抬起眼睛,白恆一正用那雙又深又黑的眼睛溫和地看著他。荊白一隻手接過盒子,白恆一卻沒鬆開他的另一隻手。


    和荊白短暫地對視之後,他似乎已經放鬆了下來。荊白見他眉毛微微抬了一下,是個很隨意很舒展的表情。


    荊白目不轉睛地盯著白恆一,覺得這副帶點漫不經心的姿態格外眼熟。白恆一卻隻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荊白懷中的木盒,說:「不過關於它,我有點想法。」


    荊白點了點頭,他很快理清思緒,問:「你猜出來盒子裏的東西了?」


    白恆一搖頭:「這個我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荊白也覺得不太可能。除了初取出來時懷疑過裏麵是白恆一的眼睛,過後又排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什麽別的可能性。


    迴來的路上,他也不是沒試過把紅線放到或者捆到木盒上,但同樣起不到任何作用。交給白恆一,也是想嚐試有沒有自己沒想過的新思路。但既然白恆一也打不開,他就能確信地下定論:「這盒子打不開,多半是我們還有條件沒有達成,就像在月老祠,必須點了香才能拿到紅線一樣。」


    白恆一贊同道:「是這個理。」


    他頓了頓,修長的手指屈起,指節在木盒上輕輕敲了兩下。


    盒子是實木的,這樣敲,也聽不出來內裏的構造。但隻在旁邊聽著,荊白卻發現,敲擊聲聽上去很特別。


    這盒子被敲起來的聲音堪稱清脆悅耳,不帶一絲雜音,遠不像敲一般的木頭傳出來的那樣悶。


    白恆一敲了兩下,就好整以暇地停了下來,語氣平緩地道:「所以我想到的事情,和盒子裏裝的是什麽無關,隻關乎這木盒本身。」


    他說話間,一直注視著荊白的臉,似乎比起揭曉答案,更想看荊白的反應。


    荊白大腦正在高速運轉,此時難得地雙眼放空。但他到底反應很快,在白恆一說完片刻,就問:「是跟木頭的材質有關係?」


    白恆一這次是真心實意地笑了,眼睛都彎了起來:「正是。」


    兩人站得很近,荊白一隻手抱著盒子,一隻手被白恆一握著,沒鬆開過。白恆一此時便抓著荊白的手,放到木盒上,引導他輕輕撫觸木頭的紋理。


    荊白初拿到木盒時,也曾注意過盒子所用的木質極佳,光澤也很好,隻是當時情勢危急,他沒空仔細觀察。


    這時被白恆一帶著撫摸,目光便追隨著他指尖,白恆一還在講解:「你看,這些細小的痕跡,是不是很像流星?」


    他說得沒錯,在清淨殿的光線下,木盒看上去近乎是黑色,但此時夕陽的光線下,木盒光澤如緞,木質的紋理也因此更加明顯。


    細小的金絲般的紋路沉積在原本的木色下,在暮光中竟然看出幾分絢爛,像劃過夜空的流星的軌跡,極為美麗。


    白恆一道:「這種木頭,我以前雖然聽說過,但真正見到還是頭一迴。本來也不太確定,但剛才拿起來聞了聞就知道應該是它。」


    聯想到木盒從哪裏拿出來的,他雖然沒說出來,荊白也猜到了一些。白恆一就看他安安靜靜地看了自己一眼,將木盒捧起來嗅了嗅。


    看著像是開口的那道縫隙處能聞到一股味道,非常清淺,但荊白能嗅出來,是一股很淡的檀香味。


    荊白放下木盒,脫口道:「檀木?」


    白恆一笑著點了點頭:「紫檀木。這木匣用的還是金星紫檀,在紫檀裏也是最好最貴的——最重要的是,它是佛教的聖檀之一。」


    說到這裏時,他指尖在木盒上雕的那支蓮花上停了下來。荊白看著他微微垂首,注視著它。


    蓮花本身刻得極美,極生動,亭亭玉立,在木盒表麵靜靜盛放。


    荊白看著他手下的蓮花,會意地說:「蓮花和蓮台也是佛教的象徵。」


    白恆一抬起頭,露出一個微笑,荊白的視線撞進他的目光時,隻覺那雙眼睛格外溫柔,像晴天下平靜的海。


    兩人對視了片刻,白恆一復又低下頭去,笑著說:「對。」


    「月老祠那邊的月老雕像,身上穿的就是道袍。」荊白很快收斂了心頭的微瀾,思索著相關的信息:「當時蘭亭說過,那很可能是個正神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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