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其他人開始麵麵相覷。


    大漢站得最近,木呆呆地看著他。現在院子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似乎精神不太正常,又人高馬大的,一時竟然不敢靠近。


    白恆一微微側著頭,他雖然看不見,但院內靜得出奇,隻有張宣和那個大漢的動靜最大。他低聲對荊白道:「那個流鼻血的,是不是暈過去了?」


    荊白說了聲「是」。白恆一小小吸了口氣,語氣急促地低聲道:「得扶他坐起來,不然一會鼻血嗆進氣管,他就是剛才沒死,也該嗆死了。」


    白恆一一直仔細聽著動靜,隻聽見他倒地的聲音,沒聽見有人過去的腳步聲,大概率沒人動他。


    早在站在簾子處時,荊白就意識到院子裏這些人都作風謹慎。尤其是張宣這病不知來由,起得又快又急,其他人不知是不是害怕惹禍上身,又或者怕這大漢突然發狂,竟然都在幾步之遙處止步不前,圍出一個堪稱冷漠的真空圈。


    白恆一說著放開荊白的手,顯然是讓荊白自己去的意思。荊白早發現到這裏詭異至極,根本不打算讓他離開自己眼皮底下,手一伸就把他拽了過去。


    看他們朝著張宣去,其他人都自覺讓開。荊白把白恆一拉到那個真空帶,張宣的三步之外,才放開他的手。


    白恆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上前幫忙。荊白直接阻止道:「別過來!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所言非虛,張宣瘦巴巴的,個頭也不高,沒有多重。謹慎起見,荊白甚至都沒扶他,沒觸到張宣的皮膚,直接提著他後脖子的衣領,就把他拎著「坐」了起來。


    坐起來之後,才發現他鼻子還在往外冒血,好像沒有完全昏迷,但意識也很模糊,不知道喉嚨還是胸腔還發出咕嚕咕嚕的雜音。


    荊白見狀也不客氣,一掌拍到張宣背上。


    他用的力氣不小,張宣被拍得向前一撲,猛烈地嗆咳起來,又噴出一些東西在地上。


    白恆一聽見這動靜卻鬆了口氣,道:「應該沒事了。」


    他看不見,不知道荊白滿臉都是嫌棄之色。剛才幸好他站在張宣背後,噴出來的東西好險沒濺著他。


    荊白轉臉一看,那個大漢還站在原地。


    他兩眼發直,方才張宣的動靜似乎驚醒了他,荊白眼見著他的嘴卻已經張開了,似乎即刻就要大放悲聲,迅速對大漢道:「你過來扶他。」


    賀林張到一半的嘴停住了,口型是一個扁扁的圓。


    他好像沒能反應過來,鮮明的堪稱俊朗的五官配著呆滯的表情,看上去很滑稽。他說:「啊?」


    荊白小心翼翼地探身向前——他主要擔心張宣還不消停,再從嘴裏噴點什麽出來。


    見張宣流鼻血的速度放緩了,胸中也沒有那種唿哧作響的聲音,知道他大概是沒事了,便轉頭繼續催賀林:「他和你不是一家的嗎?你帶迴去收拾吧。」


    地上點點滴滴,到處是血,還有張宣噴出來的一堆不知道是食物殘渣還是內髒碎片的東西,場麵堪稱詭異可怕。


    但在所有人的矚目中,這個高挑俊秀的青年語氣如此平靜,眼前的場麵似乎完全影響不了他的心緒。這種奇異的鎮定,讓那本應耀目至極的五官顯出一種出塵的、冰雪一樣的冷漠。


    眾人看他的目光都不禁變了幾分,但顯然,他並不在乎。


    青年那隻修長有力的手甚至還穩穩地提著張宣的後領,讓後者不得不直起脖子,狼狽得像條半死不活的狗。


    周傑森在旁邊看著,感覺這個英俊得出奇也冷淡得出奇的青年雖然伸出了援手,但其實並不多麽關心張宣的生死。


    除了提衣領這種的動作,他敏感地關注到對方說的「收拾」,更像是嫌棄張宣弄出的這一地髒亂;催促大漢的語氣更是理所當然,仿佛一點也看不出對方的異常。


    大漢聽人說話好像有些吃力,他反應了許久,才慢慢地走到荊白身邊,小心翼翼地把張宣架了起來。


    他扶起張宣,眾人就能看見張宣的鼻血已經止住了。至少沒有當場死人,讓小院內凝重的氣氛稍微鬆緩了一些。


    大漢用他特有的、直愣愣的迷茫目光在院子裏左顧右盼了一番,也不知是想尋求指引還是別的什麽,總之應該是沒有找到。


    荊白離得近,聽見他在嘴裏含混不清地說:「病了,要休息!迴、迴家!我們迴家!」


    高大的漢子攙著張宣幹瘦的身體,一步步地往外走,路過白恆一的時候,蒙著雙目的青年語氣平淡地補了一句:「最好側躺,免得再嗆住。」


    賀林像沒聽見似的,腳步都沒停過,但荊白懷疑他是沒反應過來。果然,到門口時,賀林迴過頭,對白恆一用力點了點頭,說:「哦!」


    白恆一唇邊浮現出一個很淺的笑影,轉瞬即逝。


    荊白沉默不語,隻將他的一切反應看在眼中。


    隨著二號和六號兩對離去,一號和七號也拉著自己的伴侶離開了。荊白注意到,七號的女孩從張宣開始噴血,就捂住了自己伴侶的眼睛。


    雖然她的伴侶看上去對什麽東西都沒有反應,但她好像也擔心她真的受到刺激。見張宣被賀林帶走,她也帶著女孩走了。


    留在這裏的隻有荊白和白恆一、四號那一對、周傑森和方菲。


    荊白沒有急於迴到白恆一身邊,反而盯著張宣留下的一地狼藉看了起來。他看得如此專注,讓周傑森忍不住也走了過去,問:「路玄?你在這兒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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