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了一陣,發現無論是觸感還是溫度,湖水都顯得很正常,便將手從水裏拿了出來。


    將手抽出時,他掌心自然地收攏,清澈的湖水從他指縫中漏下,荊白卻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白皙的手掌中蓄起淺淺的一窩水,在陽光下,它閃著柔和的光。


    物品和容器帶不上來的水,手卻能帶上來。


    荊白翻轉手腕,想將水倒在不遠處的枯草上,但那水一離開他的手掌,就在空氣中直接消失了。


    果然是這水的問題!


    荊白若有所悟地聳了聳肩。


    看來「勤打撈,勞作忙」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他最好加快動作,不然這麽大的木盆,還真不知道這縮水嚴重的枯草什麽時候能把它填滿。


    這是個相當枯燥的工作,硬要說的話,還很讓人泄氣——放在網裏時還是滿滿的一大堆水草,等脫離了水麵,就隻有幹巴巴的一小團。


    荊白一刻不停地忙了好一會兒,這幹草也就將將鋪滿木盆底。


    好在人活動起來,就感覺不到冷了。頭頂還有和煦的陽光照著,直到湖麵起了一陣清涼的風,荊白才發現自己額頭已經隱隱見汗,已是忙得渾身發熱。


    他將手上的漏網抖了一抖,這一網的收穫隻有之前的幾分之一——看來現在他在的這片區域已經撈不出什麽東西了。


    荊白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緩緩攀升到了天空的正中,也就是午時。


    累了一上午,他的體力倒還好,腹中卻已飢腸轆轆。昨晚沒有用餐,早上沒有意識,連去了哪兒也不知道,多半也沒吃飯;難道今天中午也沒有食物麽?


    吳山這種副本也就算了,當日進副本時,他就注意到吳山資源貧瘠,幾乎沒有能食用的東西。


    但範府不同,看環境,這是個鮮花著錦的世家大族,就算他們的身份隻是家僕,也不該不供應食物。


    何況這府裏,還一直飄著一股肉湯的香味……


    荊白撐著船槳的手猶豫了片刻。這種世家裏的僕人吃飯應該都是有規矩的,如果定了時辰,錯過了可能就不會再有。


    現在麻煩的是,他沒有任何指引。


    難道要像昨天一樣在副本裏亂轉,憑感覺決定去哪兒嗎?


    荊白瞥了一眼船頭的木盆,它離裝滿依舊為時尚早。荊白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用力撐了一下手中的船蒿。


    小舟在水麵劃開一層波紋,向著遠處飄去。


    荊白做了決定:就算要離開船上,至少也等他完成了眼前的工作再說。這地方情形詭異,最好步步為營,避免一切可能的風險。


    他忽略了身體飢餓的叫囂,不緊不慢地撒了一網。


    再次感受到手下沉甸甸的觸感,他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沒等這一網收起來,他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背後遙遙喊道:「喂,那邊的,聽得見嗎——」


    荊白臉上那點笑影立刻消失了。


    他迴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高挑的人影正站在遠處的水岸邊,沖他用力揮手。


    即使兩人相距遙遠,荊白也從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上認出了來人是誰——不提服色,進副本的人裏麵,隻有郝陽剛有這樣的身形。


    他的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什麽東西,隔得太遠了,荊白看不清。


    郝陽剛站的位置在岸邊,兩人直線距離很遠,荊白目測了一下,感覺劃槳過去太慢了,索性轉過身朝郝陽剛招了招手,示意他通過棧道到自己這邊來。


    荊白看不見郝陽剛的表情,隻見他頓了頓,指著兩人中間的位置,道:「折——中——」


    他說的位置種著一大片荷花,夏天時應該是花葉連天的勝景,可惜現在是冬日,荷花凋零,美景蕭瑟,隻有大片枯敗的殘葉飄在水麵上。


    岸上的青石板路原本離水都有段距離,隻到這裏時,應該是為了賞荷,離湖水格外近,大約隻有一步之遙,說話也方便。


    這距離也算公平,雖然荊白要劃船過來,多少比郝陽剛慢上一些。


    荊白撐船其實並不熟練,好在他力氣足夠,四肢協調,很快掌握了正確的發力方式。


    小船在他腳下打破平靜的水麵,翻湧起細小的浪花,蕩漾的水波中,穿著蓑衣的青年立在船上,煢煢孑立,卻並不顯得孤獨,而是一種別樣的瀟灑和從容。


    紫衣的男人站在岸邊,抱著雙臂,他左手原本提著的東西已經放在了一旁。


    那削薄的嘴唇原本是抿緊了的,配上稜角分明的下頜,挺得筆直的脊背,緊繃中透出幾分不耐。


    可在看到船上的蓑衣人逐漸靠近時,他眼睛眨了眨,忽然盯住了鬥笠下的那張臉。


    他的表情雖沒什麽大的變化,嘴角卻漸漸放鬆,那原本緊張中又顯得有些嘲弄的神氣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等小舟慢慢劃進了那片殘荷中,荊白抬起頭看他時,出現在麵前的,已經是一張笑嘻嘻的俊臉。


    英俊的男人沖他揮了揮手,好整以暇地道:「你這身打扮我還真沒認出來,不然就多走半程的路,到棧道來找你了。」


    蓑衣和鬥笠一蓋,再加上湖上和岸邊的距離,別說認出這個人是荊白了,他連性別都沒分出來。


    荊白聞言卻皺了眉,看向他的銳利目光中透出幾許疑慮:「你不知道是我,就敢叫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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