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幾天的時間,他就好像變了很多,眼下是昭示著睡眠不足的烏青,眼尾的傷還沒有好,臉頰也消瘦了不少,一個人站在那裏,即將成為一個沒有家的流浪小孩。


    徐思遠和齊琅見狀,拉著站在原地背著身偷偷擦眼淚的老梁默默走開了,留給兩人單獨說話的空間。


    沈頁誠實迴答:「我和老師說我想上廁所,然後就出來了。」


    末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看著他肩上的書包還有手裏的書,直接問道:「你要走了嗎?」


    沈頁就那麽直接地看著他,眼裏說不上有什麽情緒,語氣也是淡淡的,就像是在問他一個什麽十分稀鬆平常的問題,無論他給出什麽答案都可以的那種。


    謝應祈定定地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迴答他的問題:「對。」


    「我要當渣男了。」


    又是個語氣,沈頁聽得出來,謝應祈又在哄自己,每一次都是這樣,害得他現在都不知道還能夠幹些什麽了。


    但是他又說不出挽留的話,隻能無助地眨眨眼,隨後錯開對方的眼神,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他看見自己眼裏的落寞。


    隻是謝應祈看上去一點留戀也沒有,對他說完:「快點迴去上課。」


    之後就頭也不迴地走了,語氣裏帶著十足的倦,但仍極具耐心。


    仿佛這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告別。


    沈頁往迴走,腦子裏在想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忽然心一顫,想起他忘記對謝應祈說「路上小心一點」了。


    以前爸爸媽媽每一次出門的時候他都要這麽說上一句,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像是自己給自己餵的一顆定心丸,仿佛隻要他這麽說了,大家就都能夠平平安安。


    可是當他再迴頭的時候,身後已經沒有人了。


    謝應祈離開了,會去哪裏呢,他不知道。


    隻知道徐思遠和他說謝應祈這一次是退學,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會迴來了。


    ——


    謝應祈路過學校外麵的廢品店的時候,坐在大門口的老大爺正躺在躺椅上睡覺,他於是把手裏的書全都堆在了另外一邊的稱上,也沒打擾老人家,又默默離開了。


    其實他特意選了上課的時間點來學校辦手續收東西,也是想著這樣自己一個人偷偷走掉就好了,但還是被徐思遠那個二百五給打亂了計劃。


    他原本想懦弱一次當烏龜躲著沈頁,隻是當這個乖崽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一開始覺得裝淡定或許也沒有那麽難,但是在轉身的那一瞬,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之前有人問過他為什麽會和沈頁這種一看上去就死腦筋的好學生談戀愛,他承認自己一開始的確是聽了徐思遠的那一句「擋桃花」,也和別人一樣刻板地認為沈頁這樣的好學生肯定滿腦子隻有學習。


    但是當沈頁站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的時候,當他的情緒起伏牽動著自己的時候,當他總是忍不住哄這個人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一開始的想法並沒有成立,反而是他自己主動招惹上了一個又乖又可愛的麻煩精。


    明明這個麻煩精黏人膽小又愛哭,但還是十分沒有出息地栽在了這一張單純又幹淨的白紙上。


    他有時候其實很不理解沈頁為什麽因為一點小事就可以一個人開心那麽久,也不理解他為什麽總是能頂著一張無害的臉認認真真去做一些看上去就很蠢的傻事。


    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和沈頁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被施加了什麽魔法,能讓疲憊和煩惱在一瞬間內驅散一空,就像小的時候聽多了童話故事便真的以為在森林的某個地方有七個小矮人,和沈頁待在一起,他就總是會相信生活中還是有很多的美好。


    所以一直到剛剛的那一刻,他都說不出什麽狠心的話,隻是想哄一哄這個人,因為他知道沈頁肯定是又鬧脾氣了,所以才會一直不迴復他三天前發給他的那條消息。


    可是命運最愛戲弄有心人,仿佛看不得少年的脊梁骨在風雨中仍然能挺直,非要打垮不可,所以意外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加到他的身上來。


    所以其實謝應祈又有點想怪沈頁,怪他為什麽偏偏在那一天找到了酒吧裏麵來。


    那一天那裏站了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總能被一個兩個眼尖的給認出來一點端倪。


    隻是那一群人不隻是認出他是那天報警的小孩,還認出他是本市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公司老闆的孩子。


    而在此之前,謝應祈也隻知道沈頁的家裏有錢,但是現在這個有錢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和麵前這群人想到了一塊,隻是他是戰戰兢兢,而對方卻幸災樂禍。


    「對象啊?」為首的那個笑了,「沈老闆的兒子都被你小子弄到手了,還還不起謝家明欠的錢?」


    他於是當即否認了:「不是對象。」


    「都找上門來了還不是對象?」那個人還是笑著的,隨後又嘆了一口氣,有點可惜地說著,「謝應祈,當初我找你入夥你不入,現在也不至於有這麽多麻煩,這樣吧,謝家明欠的錢我不找你了,你那小對象有錢,應該也願意替你還,我去找他怎麽樣?」


    對方的話說得並不大聲,但是謝應祈的腦子卻靜默了很久,就連對方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聽到鄭惠出車禍的消息,趕到醫院隻見到一床白布的時候,他懸著的心才穩穩噹噹落在底下布滿的密密麻麻的尖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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