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


    「哥,你真不和我迴去啊?」明揚挽著簡汀的胳膊不願意放手,另一隻手抓著行李箱的把手也不肯鬆。


    簡汀掃了他一眼,「別讓我說第二遍。」


    明揚悻悻地鬆開了手,撓撓頭道:「下午可能會有雨,雖然我沒給你帶短裙,哥你也不要在外麵待太久。」


    「……倒是會照顧人了。」


    行李箱被管家接過去,簡汀和明揚告別:「讓張秘先迴本市,你留幾天。」


    「我和哥一起迴去?!」明揚眼睛亮起來。


    「再定。」對於明揚,簡汀有其他的打算。


    *


    簡汀迴到楊璉給他安排的新房間,不是客房,在楊璉房間的隔壁,他打開行李箱,發現明揚貼心的給他準備的都是稍微厚一點的長裙,假髮還是他常戴的那幾頂。


    他換好衣服,楊璉正站在門外。


    簡汀心裏一跳,下意識要退迴房內,想把房門掩耳盜鈴的再一次關上。


    「別躲。」楊璉用身體抵住房門,一點點靠近簡汀,周身的氣壓沉下來,同樣壓在簡汀的心上。


    「和他那個媽一樣,真噁心。」


    「寶貝,離他遠一點,別沾上了那股子窮酸氣。」


    「沒錢買衣服就迴去找你爹要錢啊,我忘了,你爹早就不要你了!」


    簡汀在楊璉的逼近下一步步後退,視線逐漸模糊,惡言環繞在他的耳邊,耳膜如鼓般震響。


    直到他的後背抵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他突然聽見楊璉對他說:「很好看。」


    ……什麽?


    「……別哄我。」簡汀以為他早年的應激反應早就結束了,沒想到還是這麽嚴重。


    「沒哄你。」楊璉抽出紙巾,一點點擦拭著簡汀臉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淚痕,「我這麽死板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安慰你說假話,對嗎?」


    「對……」簡汀狂跳的心髒慢慢緩下來,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站在原地輕.喘著氣。


    楊璉扶著他坐到床沿,拿起床頭上的鏡子讓他自己看看:「真的很漂亮。」


    「抱歉,我又一次在你麵前哭了。」簡汀示意楊璉自己沒事,自嘲道:「很丟人吧……」


    年齡二十四歲的男人,一家公司的總裁,一直在朋友們麵前是值得信賴的形象,平常還會管著別人,如今卻在這裏因為一點小事掉眼淚……


    「不丟人,以後想哭都可以來我這裏。」楊璉一字一句都敲在簡汀心上,「誰說強大的人就不能有脆弱的時刻呢?」


    簡汀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他。


    *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而過,雨水順著屋簷流下,混著泥沙濺起,打濕了簡汀幹淨的白鞋。


    他遠遠的看著顧語安一隻手裏提著甜點盒子,打著傘,另一隻手還抱著一個巨大的袋子,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一見到他,顧語安原本不耐煩的表情一掃而空,不顧地上的泥水就跑了過來,問道:「路上有點堵車,等久了嗎?」


    「剛到。」簡汀疑惑地看著他手裏的東西,「你拿的什麽?」


    「打開看看?」風一吹過來,顧語安連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簡汀單薄的肩膀上,接過簡汀的傘側身為他打著,顧不上自己淋濕的半邊身子。


    「玩具……熊?」簡汀微微張開嘴,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你是覺得我會喜歡這個?」


    還是一米二的超大款式。


    簡汀總覺得今天的顧語安與往常不太一樣,不過他承認他喜歡這個禮物。


    在遙遠的孩童時期,他曾經在超市裏站著小板凳幫忙切水果,聽見過別人家的父親答應孩子,等到過節就給他買上麵擺放著的等身的玩偶。


    家裏那個時候沒什麽錢,他也隻是趁著空閑休息時間,站在架子之間偷偷看兩眼。


    他怕母親看到他喜歡卻買不起,心裏又要難受。


    當然後來他收到了獨一無二的玩偶,母親撿別人不要的娃娃,把棉花都拆出來,數著錢買布料給他縫了一個,在生日的時候送給了他。


    實話實說,針腳很醜,醜到他不用想也知道母親的手上會有多少個針眼,但他隻記得他對母親說他很喜歡,日日都抱著。


    後來那個玩偶被人劃爛了。


    「我知道你事事要強,又總有做不完的事情,哪怕受了委屈也自己消化,但這不是你不能喜歡玩具熊的理由,不是嗎?」


    「為什麽強大的人不可能有脆弱的時刻呢?」簡汀腦海中楊璉的話和顧語安的話巧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顧語安剛下飛機打開手機,就知道了最近簡汀公司發生的事情,卻沒辦法挑破,隻能點到為止,「……你說你還要在a市呆幾天,畢竟在異地,有它在,晚上睡覺不會害怕。」


    「我還是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害怕的年紀嗎?」簡汀話是這麽說,眼裏卻有了笑意,他歪了歪頭,難得嗓音裏帶著一絲愉悅:「我很喜歡,謝謝。」


    這句話是真的。


    顧語安的心一下子被戳中,簡汀不是會輕易表露自己真實情緒的人,過往的幾次相處多半是兩個人的拉扯,收穫到的多是簡汀的冷臉,很少有這種表露真心的時刻。


    簡汀剛接過顧語安給他帶來的甜點,突然顧語安擋在他的身前,餘光中巷子中有閃光燈閃爍了一下。


    「別急,我去。」顧語安把傘遞給簡汀,拍拍簡汀的手背安撫他,隨即衝進了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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