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鬆寒一時品不出該高興好還是失落好,抿著下唇在原地無意義地來迴打轉。


    直到「嘀」的一聲,他莫名其妙心髒一跳,停下來,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片底噪音。


    沒有人說話。


    「溫訴?」衛鬆寒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那頭還是沒人說話。


    但衛鬆寒知道溫訴在聽,因為他隱隱捕捉到了一點靜靜的唿吸聲。


    本來心裏還有點無所適從,但溫訴這樣,衛鬆寒又覺得哪裏不對。


    「怎麽了?」他皺起眉,「我跟小王他們出來唱k了,剛才包間裏吵得很,我手機放旁邊了沒注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麽,反正他這麽解釋了,那頭終於慢慢地傳來一點溫訴低啞的聲音:「哦。」


    衛鬆寒:……


    「你打電話來就跟我說個哦?」


    溫訴沉默,好半天才聽見他又說:「你現在在哪兒?」


    衛鬆寒迴頭看了眼ktv的名字:「公司旁邊不是有家我們經常去吃的川菜館嗎,那館子後麵有個金如ktv。」


    溫訴又哦了一聲。


    他那邊很靜,聽起來像在室內。這個點,怎麽看也是在家裏。衛鬆寒不懂他突然問這個幹嘛,又不像是打算過來。


    「你到底怎麽了?」他問。


    溫訴又不說話了。衛鬆寒說實話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別人要敢來這一套他早甩臉掛了,但此時,偏偏衛鬆寒也不說話,也不掛電話。


    兩個人在電話裏沉默著,隻能聽見對方那一點淺得幾乎不存在的唿吸聲。


    「衛鬆寒。」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溫訴忽然低低地出聲叫他。


    衛鬆寒立馬嗯了聲,喉結微滾,他聲音非常一本正經地迴答:「怎麽了?」


    「你不掛嗎?」


    「……」衛鬆寒被噎住,慢吞吞地說,「我不是在等你說事?」


    溫訴道:「那好吧。」但溫訴卻沒有說衛鬆寒腦子裏想的那些狀況,與他今晚的不對勁相比,內容很簡單:「你請我吃頓夜宵唄。」


    衛鬆寒愣了,現在都快一點了。


    他掃了眼對街張燈結彩、熱火朝天的小吃攤子們,道:「那你現在過來?」


    溫訴道:「嗯,二十分鍾。」


    說完,事情也算完了。但溫訴沒有掛電話,衛鬆寒也沒掛,大概有那麽幾息的停滯,衛鬆寒才又問他:「那……我掛了?」


    「嗯。」不知是不是錯覺,電話裏溫訴最後的聲音似乎終於帶上了點笑意。


    嘟。


    電話終於切斷了。


    衛鬆寒盯著屏幕上隻有八分鍾的通話時間,體感卻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


    他抬頭,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媽的,好燙。


    他不會發燒了吧?


    衛鬆寒太久沒迴來,同事和其他人出來上廁所,順便來找他。


    就見衛鬆寒一個人插兜靠在ktv大門口旁邊,盯著手機有點呆。


    同事問他:「在這兒吹什麽冷風?走啊,進去再跟哥們唱幾首。你說讓我帶人來的,結果她們微信你都不加一下。」


    沒等衛鬆寒冷臉拒絕,那個唯一加了衛鬆寒微信的波浪卷美女也說:「你是不是不會玩骰子呀?剛才我一上來你就說不玩了。」


    這家ktv就在大馬路旁邊,溫訴從車上下來,抬頭就看見女生抓著衛鬆寒的袖子,對他笑語晏晏。


    除了公司的同事,還有好幾個不認識的。


    沒人發現溫訴,等他走近了,衛鬆寒才仿佛有所感應般地抬頭。


    手機揣迴兜裏,他直起身走到溫訴身前,表情略有點不自然地說:「還挺快,才過了一刻鍾。」


    「這不溫訴嗎!你怎麽來了?要跟我們一起玩不?有好幾個小姐姐,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身後的同事看見溫訴,笑嘻嘻圍過來招唿他。


    溫訴搖頭:「過來看一眼,你們玩你們的。」


    他沒別的話,轉身就走。


    溫訴本來也不怎麽和他們玩,同事們就想接著喊衛鬆寒迴去喝酒。


    但一個迴頭,衛鬆寒已經越過他們,小跑著跟著溫訴去了,完了還迴頭兇他們:「走了,明早別遲到。我要查考勤的。」


    同事們:……


    你們倆,這是??


    衛鬆寒幾步追上溫訴。


    溫訴走得不快,他跟他並排著,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先說點什麽比較穩妥。


    好在溫訴自己先開口了。


    「你想吃什麽?」


    衛鬆寒不餓:「都行。你看你想吃什麽。」


    溫訴侃道:「剛才在包間和他們吃果盤吃飽了?」


    衛鬆寒其實沒吃多少,下意識嗯了聲,就聽溫訴又道:「看不出來衛老師這麽會社交。」


    衛鬆寒終於讀出他話裏那點含著笑的陰陽怪氣了。


    「怎麽可能。」他撇嘴道,「話都沒說幾句。」


    溫訴看著他,不說話。


    衛鬆寒又悶聲道:「而且,你一叫,我不就出來陪你吃飯了嗎。」


    溫訴這時總算笑了:「那是得感謝衛老師。」


    衛鬆寒:「……」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生不起來氣。


    路燈昏黃,街上行人如流,衛鬆寒落後稍稍半步跟著溫訴。


    漆黑如墨的眼睛掩在眼皮底下,偶爾抬起來掃一眼對方的側臉,看著斜斜的光影打在他稜角分明、漂亮利落的下頜,像虛幻的、縹緲中的某種東西忽然變得清晰可見,甚至伸手就能觸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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