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輕透過小小的窗口,能清晰的看到莫行風的一舉一動。當年那個驕傲的少年,會想到自己躺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病房,行動受限,吃喝拉撒都得靠別人嗎?作為人的尊嚴都沒了,這麽活著又有什麽意義。沈祤不知道陸知輕在猶豫什麽,但是他沒有催促,等著陸知輕。


    「開門吧。」


    沈祤把門打開,莫行風看著地板,嘴裏念著什麽,沒有理睬他。沈祤一點點靠近他,莫行風才警惕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眼熟到無趣的白色,而那件白大褂旁邊,是他許久沒見過的顏色。


    莫行風好奇地看去,看著那抹奇異的顏色,這是什麽顏色?他抖著嘴唇,想叫出衣服上的顏色的名字,想了半天隻讓頭更疼。「紫色,藍色……」


    陸知輕低頭,不為所動。很顯然,他能夠感受到莫行風智力低下,無法辨別事物。莫行風抬頭,對上陸知輕含雜著同情和其他感情的目光。陸知輕的瞳色較淺,褐色的瞳仁澄澈無比,像一汪泉水。莫行風看得入迷,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陸知輕感到別扭,把眼睛挪開。他不知道莫行風認出了他沒有,或許病人的記憶一直停留在高中時期。


    「我走了。」陸知輕剛要轉身,莫行風焦急地想要抓住他,拚命伸手,卻被手銬撕扯皮膚所帶來的疼痛傷得呲牙咧嘴:「不要……輕輕,輕輕不要走!」


    陸知輕沒有管身後的莫行風撕心裂肺的大叫,他狠心地邁開步子,走之前「砰」地甩上門,莫行風身子一顫,朝沈祤求助,一句話都說得哆哆嗦嗦:「幫,幫我……讓輕輕,輕輕迴來,好嗎?」


    他的口舌不清晰,想講出標準的普通話是極難的事情。有時候隻有一些字眼,隻要是關於陸知輕的,他都能聽懂。很奇怪,莫行風隻有「輕輕」兩個字的發音是最標準的。


    在這間不寬敞的病房,隻有牆角和沈祤能讓莫行風感到一絲安全。莫行風噙著淚,痛恨地瞪著拷住他的金屬,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掙脫,無法推開這扇門,衝出去找他的輕輕。他知道自己生了病,沒辦法和正常人一樣生活,要靠很苦的藥,靠刺痛他的針頭。


    但隻要陸知輕愛他,疼他,他都覺得這些一點也不疼。


    莫行風逐漸沉默,任由眼淚流淌,他望著那扇近在咫尺的門,隱隱期待那個穿著不知是藍色還是紫色的衣服的男人推門進來看他。


    他喘著氣,覺得頭疼得快要裂開。他今天想了太多事情,腦袋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運轉。頭暈眼花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又忘了些什麽,今天來見他的陌生男人真的是輕輕嗎?為什麽他不像以前一樣,擁抱他,親吻他,而是看著他不為所動呢。


    輕輕變了,輕輕不愛他了……莫行風脫力地倒在床上,嘴唇幹裂蒼白,他努力想著今天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他今天吼了護工,摔東西,還錘牆,把手都弄流血了,是因為這樣輕輕才生氣了吧。莫行風懊悔的想,他明天一定不能讓輕輕生氣,一定要讓輕輕喜歡他。


    晚上,莫行風的病房出奇的安靜。沈祤還在想是不是安眠的劑量過多,直到護士跟他匯報了今晚的情況。


    「看來他的戀人來對他的病情還是有一定幫助的。」沈祤若有所思道,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值夜班讓他疲倦萬分。他喝了口咖啡,強打起精神,打開手機和陳沄星匯報情況。


    其實醫生沒有這個必要做到無時無刻和病人家屬交代今日情況,可是陳沄星無論多忙都會來詢問莫行風的精神狀況。久而久之,沈祤也就每天給陳沄星發個消息,大致讓對方了解莫行風今日治療和用藥劑量,有無異常。


    陳沄星看著聊天記錄,手指往上劃了劃,對比前幾天的內容,嘆了口氣。他退出微信,給陸知輕打了通電話。電話裏的忙音響了很久,對方才接,陳沄星有點不耐煩。


    陸知輕搖著酒杯,臉上帶著酒後微醺的潮紅,手裏的手機差點拿不穩。他不知道自己接起來的是誰的電話,含糊不清地問:「誰啊?」


    「我,陳沄星。」電話裏的聲音讓陸知輕一怔,隨後他不在意的笑著,又灌了一口酒,才慢悠悠的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陸知輕的神誌不太清醒,陳沄星聽得出來。他不想和一個醉酒的人講道理,但還是忍不住道:「合約上的,別忘了。還有,不要敷衍,我都知道。」沈祤發來的消息中有提到莫行風和陸知輕的見麵,不過這見麵太過短暫。陸知輕皺眉,陳沄星沒有提到莫行風這三個字,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惱火。


    「我沒時間。」陸知輕稍微清醒了些,他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給通話開了免提。陳沄星沒有發怒,反而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都有時間飲酒作樂,怎麽沒時間履行合約上你應盡的責任?」


    陸知輕靠在冰涼的瓷磚上,試圖這樣讓自己醒醒酒。他的確不忙,一個私,就算是家裏唯一的繼承人,他父親也不可能把實權交到一個不明不白的兒子身上。可他就是不想看見莫行風,他寧願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可他也知道,陸家的生意和他也不是不無關係。如果他爸知道公司的運營會因為他這個不中用的兒子出問題,那他也不會好過。


    陸知輕頓了幾秒,煩躁地揉了揉頭髮,「我知道了,你別再打給我。」


    陳沄星沒有掛斷,冷聲開口:「我很想知道,當年是誰把莫行風送到那樣的地方去?」陸知輕本閉著眼休息,聽他這麽一說警惕地睜眼,看著天花板上晃眼的吊燈,冷靜道:「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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