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圓禮分了三個遞給徐偈,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他將手中的吃完,見徐偈還餘一個,問道:「你不吃了?」


    「不吃了。」


    「就剩一個叫什麽事兒。」說罷翻身下馬,將未燃的柴火拾進柴堆,沖徐偈招了招手。


    「咱們烤烤吃。」


    徐偈下了馬,重新燃上火,章圓禮用一根木枝插著,在火上烤了片刻,用手一敲,見硬了,就給徐偈掰了一塊。


    「怎麽樣?」


    徐偈咬了一口,「果真酥脆。」


    章圓禮也給自己掰了一塊,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這兩個原本都飽了的人又將這塊餅分食了。


    「這裏離宿州還有多遠?」章圓禮道。


    「騎馬半個時辰即可。」


    章圓禮拍了拍身上掉落的芝麻,「我們走吧,你一夜沒睡,我也有一身泥,咱們找個客棧落腳去。」


    徐偈翻身上了馬,「我剛走過,路還熟。」


    要說徐偈是途中路熟,章圓禮就是城內熟了。


    宿州素有淮南第一州之美稱,淺黛橫波,翠柳陰濃,香車寶馬,遊人相交。


    章圓禮如入了水的魚,一路行來,舉著馬鞭給徐偈指點,哪家酒香,哪家魚美,哪家肉膩,哪家脂紅,這鱗次櫛比的店麵叫那眉眼飛揚的馬上少年一講,倒還真引人意動。


    徐偈含笑聽著,偶而提醒他小心看路。


    兩人一動一靜,一個說一個聽,馬不自覺行得慢了。


    徐偈一路聽著,忽而問道:「你們坊市並未分離?」


    「為何分離?這樣買東西多不方便?」


    「坊市混雜,管控會有諸多不便。」


    章圓禮翻了個白眼,「那是你們無能。」


    說罷一揚馬鞭,「客棧就在前方,跟我來!」


    到了客棧,徐偈要了兩間上房,兩桶熱水,正要上樓,卻被章圓禮一把拽住,沖門口一遊蕩的漢子招了招手。


    「你有什麽要讓他捎的嗎?」章圓禮問徐偈。


    徐偈見那漢子果真滿臉堆笑小跑過來,詫異道:「你們認識?」


    「呆子!這是閑漢,專門跑腿的,你們虞國沒有?」


    「的確沒有。」


    章圓禮撇撇嘴,「又是坊市分離,又無跑腿外送,你們虞國真沒意思。」


    見徐偈要開口分辯,章圓禮連忙擺手,「我知道,你們虞國地廣人稀,地都種不過來,誰有空幹這個。」


    徐偈失笑,「物阜民豐,方乃興國之道。我們虞國並非人口稀少,不過以農事為要,商賈不興罷了。」


    章圓禮才懶得跟他分辯,「你有要買的嗎?沒有我讓他單給我買了?」


    「倒也有。」


    徐偈囑咐閑漢給他帶幾套新衣物,並去當鋪換些銀錢,章圓禮則細細寫了一張單子,塞到閑漢手中。


    閑漢見是大宗生意,樂開了花,說了一串吉祥話,方點頭哈腰地走了。


    章圓禮抻了個懶腰,率先上了樓,剛要進屋,忽而迴過身來,「晚上見?」


    徐偈笑道:「晚上見。」


    兩人痛快洗了個澡,又濃睡一日,徐偈醒時,客棧已掌了燈,章圓禮不在屋內,他尋了一圈,才在一樓找到了章圓禮。


    那人麵前已點了一桌。


    章圓禮一見他,就笑彎了一雙杏眼,「快來,菜要涼了。」


    徐偈走過去坐下,「怎麽不先吃?」


    「一人吃多沒意思。」


    徐偈拿起筷子,「你今晚上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章圓禮停了箸,一雙眼亮晶晶的,「城西有飛火花燈,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城東有一家酒肆,酒香巷深,香飄十裏。你想去哪個?」


    「你想去哪個?」


    「這不是拿不準嘛!」


    徐偈想到兩人的共飲之約,問道:「城東酒肆如何?」


    章圓禮一敲碗,「就這個!」


    徐偈失笑,「你這哪裏是拿不準?」


    章圓禮皺了皺鼻,「那不是也想聽聽你的意思。再說……花燈也挺好看的。」


    徐偈笑著搖了搖頭,「再過一月就是中元,我聽父皇說你們晉國中元有鬧花燈之習,到時候花燈不比這熱鬧?」


    章圓禮心道,一月之後你婚都退完了,鬼知道你人在哪。


    卻聽徐偈道:「到時候一起去看。」


    章圓禮舉筷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停了筷。


    卻沒聽見什麽下文。


    他含含混混地嗯了一聲,將吊起來的心壓了迴去。


    徐偈卻也停了筷,看向章圓禮,"你們開封的中元花燈極負盛名,連我父皇都嚮往已久,等我入京辦完事,你若無事,我們一同去看?"


    那絕非說笑的神情。


    章圓禮那顆心重新被吊了起來。


    想問你什麽意思,相問何必節外生枝,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迴去。


    章圓禮並不介意徐偈退婚而來,他是誠心和他交朋友的。


    但他雖坦蕩,卻也不傻,他倆的緣分,也就去京的這一路,退婚之後,便是再心無芥蒂, 難道還能繼續廝混不成?


    章圓禮忽而感到一陣煩躁,這麽簡單的道理,他難道不知?


    忽而失了吃菜的興致。


    徐偈詫異道:「怎麽吃這麽少?」


    「想喝酒。」


    「現在就去?」


    章圓禮不親不近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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