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它握住這個奇怪的少年的手的那一刻。


    ——它觸碰到了他的靈魂。


    那、根本不是人。


    真人的眼前仍然恍惚著,腦海中,八條碩大糾纏在一起的蛇頭蛇尾靜靜地臥著,祂們那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仿佛目空一切,隻是靜靜的盤在那裏,可駭人的氣勢便讓真人無比清晰的得知——


    祂生氣了。


    在呆愣的一瞬間,從背後出現的碩大蛇頭就將幻象中的真人吞吃入腹,瞬間脫離了觸碰折原路枝靈魂的那一刻,清晰的被嚼碎吞咽的感受讓真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隻能看到自己漸漸破碎消失的右手瞳仁顫抖。


    ……


    ……怪物。


    是、不可戰勝的怪物。


    剎那間,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的真人忽然表情驚恐,它就這樣在無聲的尖叫中,毫不猶豫的化身一條蟲豸,直接鑽入地麵順著水流慌不擇路的逃入下水道。


    折原路枝沒有追。


    因為現在,他的腦子很亂。


    ……


    雨還在不停的下著,甚至因為折原路枝暴露在天空之下的緣故,瓢潑似的大雨越下越大,地麵上再度被沖刷的升起陣陣白色的蒸汽來。


    虎杖心髒的抽痛並沒有停止,隻是他一樣,在眼睜睜看著真人逃走之後,並沒有思考過追上去的事,而是猛地迴神,急急忙忙的轉身拿起地麵上的雨傘,想也沒想的上前一步將身前的折原囊括在傘下。


    嘈雜的雨聲再次被雨傘隔絕,隻剩下悶悶的擊打聲。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虎杖想也沒想過問他為什麽能看見真人的事,他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滿臉認真和焦急:「折原!你被雨淋濕了,我們快……」


    就當他即將如往常一樣,用蠻力拉著不反抗的折原離開的時候,這一次,他發現自己紋絲不動。


    愕然的抬眼,虎杖這才發現,自己放在折原肩膀上的手,被後者冰涼的手罩住,這不但是他無法移動分毫的真相,還在他的手掌上留下了道道紅色的印記。


    「折、折原……」


    「虎杖。」


    忽然,冷靜的聲音打斷了虎杖的話,他眨了眨眼睛,乖乖的站在原地,沒有抗拒自己的手被「弱不經風」的折原抓疼了的事情。


    他隻是安靜的凝視著折原,看著後者終於抬起了頭。


    被雨打濕的臉上還帶著雨珠,從鼻尖滴落,混雜著折原剛剛險些由金變紅的眼睛下的紅色眼眶,眼前的折原讓虎杖幾乎心髒驟停。


    而此時此刻,眼前這個能迷倒任何人的少年,眼中隻有自己的倒影。


    虎杖苦澀的扯了扯嘴角,迴憶起自己剛剛的話,舉在折原頭頂的雨傘微微顫抖了一下,那是他握著雨傘手柄的手的作用。


    沉默的垂下了眼睛,虎杖安靜的等待著折原對自己的審判。


    大概會是:以後別見麵了、做不了朋友了之類的話吧。


    不對,折原同學雖然很溫柔,但是對於下定決心的事情總會故意將話說的很絕,所以更可能是「好噁心」、「你妨礙到我了」之類的刻意說重……


    「我們,難道不是已經在一起,三個月了嗎。」


    ……的話……


    ——?


    虎杖的心聲艱難落地,連同折原匪夷所思的嗓音一同響起。


    他的表情空白了。


    !!!


    低垂下的眼睛猛地抬起,即使他的心聲告訴自己已經不能再望著折原同學的背影,可是他的身體已經不聽大腦的使喚了。


    望著眼前那雙毫無波瀾、甚至有些陰沉的眼睛,虎杖張了張嘴,表情空白的沒能辦法半分聲音來。


    誒、誒?在…一起?


    這、這這是什麽意思呢?!


    剎那間,瞬間變成了豆豆眼的虎杖手忙腳亂,試圖用手語表達自己的思想,舌頭也像打結了一樣——可能是和他的腦神經一起打的結。


    等、等等!


    ……


    誒?


    思考失敗,虎杖茫然的眨了眨自己的豆豆眼,傻傻的低頭,看著眼前冷淡的看著自己的折原,忽然內心一緊。


    那好似看垃圾敗類一樣的眼神,讓虎杖的豆豆眼瞬間「嘣」的一下變迴了自己的眼睛。


    在折原冷漠的眼神下,好似原本堵塞的思路一下子暢通了起來!


    「真的嗎!?」


    虎杖猛地丟開了手裏的傘,毫不猶豫的雙手一把握住折原的肩膀,一把將他拉近到自己的麵前!


    傘:?


    欣喜若狂的情感充斥著虎杖的內心,不同於剛剛呆滯的舉動,現在的他是被驚喜砸中的不敢置信。


    可下一刻,麵無表情的折原就給他雨中依舊閃亮亮的眼睛潑了一盆冷水:


    「假的。」


    「……哈?!」大起大落讓虎杖雙眼瞪圓了,委屈的看著冷漠的盯著自己的折原,一邊拉著他走向那邊有遮擋物的小巷子,一邊絮絮叨叨:


    「折原同學不要再騙我了,這種事怎麽能是假的呢…一定要是真的啊!」


    雖然折原麵無表情,但是被眼前的大手抓住拉進有屋簷的巷子的時候,他沒再像剛剛那樣紋絲不動。


    目光幽深的盯著眼前人濕透了後的背部,折原麵無表情,一雙三白眼此刻寫滿了陰鬱的情緒。


    ……反應,勉強合格。


    身側已經本能形成鉤爪狀的手鬆開,麵無表情的被虎杖這麽拉進巷子裏,身上滴落的雨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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