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麽,」邊隨安轉頭看人,「想點好的,你......」


    那一瞬間,景洪的身體像是被樹影洇過,恍惚消失了一下。


    邊隨安揉揉眼睛,後腦像是被狠錘一下,整個人都定住了。


    這是......怎麽迴事,開玩笑嗎?


    邊隨安抬手抓住景洪,將人扯到身邊。


    景洪大叫一聲,嗷嗷搖手:「大哥大哥,怎麽了怎麽了,疼疼疼,胳膊扯斷了......」


    在做夢嗎?


    還是自己瘋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


    他能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剛剛隻是眼花嗎?


    他不顧景洪的抗拒,將人拉到身邊,從頭到腳摸了一遍。


    「喂喂喂,大哥,幹嘛啦大哥,我、我喜歡女孩子的......」


    景洪嚇得直跺腳。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歡女孩子,」邊隨安將人放開,定睛又看了看,「我眼花了。」


    「怎麽了大哥,我變身了?」景洪道,「變成什麽變形金剛或者光之戰士了?」


    景洪確實是溫熱的,而且還好好站在這裏。


    剛剛自己是怎麽了?太累了,精神出現幻覺了?


    「沒事,我可能沒恢復好,剛剛眼花了,」邊隨安晃晃腦袋,「接著走吧。」


    「大哥,你真的可以嗎?別勉強自己,不舒服的話,我們迴去吧,」景洪道,「休息休息再出來,不然我怕你又發燒了。」


    「沒事,」邊隨安道,「上到一半了,接著走吧。」


    景洪將信將疑,跟著人接著往東坡爬。


    邊隨安心裏七上八下,時不時迴頭看人,好在景洪沒有再變得透明,仿佛剛剛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覺。


    這麽多年過來,因為總是看到「不幹淨的東西」,邊隨安已經習慣了精神渙散、亂七八糟的狀態,他沒有多餘的錢去看精神科,不然他這樣的狀態,去哪都會被按在那裏住院吧。


    他想了又想,還是放不下心,幹脆攬住景洪肩膀:「我有點累了,上不去,你扶著我吧。」


    「大哥你早說啊,」景洪將人撐住,「扶著你算什麽,我背你上去都行,咱這肌肉沒的說。」


    邊隨安不置可否,在景洪的支撐下爬向東坡。


    他自認為一直是個倒黴蛋,不止自己倒黴,和他沾上關係的也會倒黴。


    可此時此刻的邊隨安隻覺得自己無比自私,他已經將景洪當做了朋友、當做了家人,他像個掉在湖裏的落水者,死死抓住這條藤蔓。


    兩個小小的影子單薄零落如同米粒,從半山腰一步步向上挪動。


    一道模糊的暗影在半空飄著,遙遙凝望著他們。


    伏明融化在黑雲之中,黑色摺扇搖擺,在風中劃出戾風。


    颶風向福利院東坡疾馳而去,吹得樹木狂擺,亂石如粒,淋漓吹向天際。


    一道金色的蛇影從摺扇滑出,沿著伏明小臂向上,一圈圈纏在他脖頸上。


    金蛇吐出長長的信子:「開心嗎?」


    「開心什麽?無聊的很吶,」伏明攏起指尖,捏來一縷絲線,捲成小小的彈珠,彈進景洪身體,「等了這麽久,給了這麽多提示,連人都幫忙捏出來了,才查到這麽點東西......真是太無聊了。」


    金蛇翹起尾巴:「看來這場戲不夠精彩,沒法讓你滿意。」


    「當然,當然,」伏明拖長尾音,「不過,有開始的時候,就有落幕的時候。這場無聊的獨角戲上演了這麽久,總算要結束了。」


    第六十七章 夜半三更


    山上的風越來越大。


    景洪被吹得睜不開眼,眼皮牢牢貼在一起,他緊緊攙著邊隨安,兩人像狂風中的兩朵小苗,四散紛飛的站立不穩。


    「大哥,怪嚇人的,」景洪一步一挪,幾乎隨風而起,「今天真的是、真的是、太可怕了!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曆,應該看看黃曆——」


    「是該看看黃曆,」邊隨安同樣動彈不得,被吹得貼成薄片,「現在迴去嗎?」


    「都到這了,快到山頂了,」景洪硬拉著人,把人往頂上拽,「唿、等等,等等吧,咱們都到這了,下次爬上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


    邊隨安想想也是,最後這段的崖壁幾乎是豎起來的,光滑的踩踏不住,拽住藤蔓碧草扯在手裏,勉強才能靠近,而且這還是唯一能爬上東坡的小路,還是那句話......不知老院長是怎麽開上去的。


    兩人站上東坡,被唿嘯的風聲吵的頭痛,兩隻耳朵都是麻的。


    「見鬼,怎麽風這麽大,像鬼叫一樣,」景洪蹲在地上,捂住耳朵,腦袋嗡嗡作響,「腦袋裏像是有人說話,什麽東西啊,痛的厲害......」


    那些匍匐的暗影又聚起來了。


    和之前在老院長別墅外的那次不一樣,和之前在廢棄醫院那次也不一樣,這次的暗影更加陰森可怕,有些瘮人,風中夾雜著陣陣泣聲,像是許多女孩的哀鳴,盤旋環繞在土地上。


    之前那些暗影隻是影子,最多夾雜波濤海浪的潮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無數的哀戚悲哭緊緊的裹挾著。


    這下連邊隨安都在打退堂鼓了。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在鼓勵自己、鼓勵景洪,是他製定計劃、製定戰略,是他帶著景洪盯梢,盯著新院長、盯著老院長......一直追到現在。


    到了現在,他似乎冥冥中被某種力量推著,或者說是被執著推著,來到了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狀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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