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純粹憑著一腔熱血衝出來了,此時不上不下,既沒法上樓也沒法掉頭迴去,隻能在小區裏繞了幾圈,找個躺椅臥進去了。


    這時候......譚老師在做什麽呢?


    這麽晚了,肯定在做夢吧。


    邊隨安被自己逗笑了。


    他從椅子上翻起來,在旁邊小花園裏摸來摸去,抓出一根草葉,叼在口裏彈動。


    這麽翹著二郎腿搖了一會,他開始昏昏欲睡,剛要閉上眼睛,附近的樹葉嘩啦輕響。


    空氣中飄來莫名的涼意,那淡淡的風聲像被冰塊塞滿的鼓風機,一陣一陣輕晃。


    一道黑影從譚清明的樓道中下來,邊隨安揉揉眼睛,定睛看去,不是譚清明又是哪個?


    邊隨安懷疑自己是太久沒睡導致的幻視,他晃晃腦袋,打開手機看時間,半夜3點05分整。


    半夜三點不在家裏睡覺,一個人出來做什麽,夢遊了嗎?


    總不會是家裏太熱,要出來透透氣吧。


    邊隨安艱難的在椅子上翻了個身,小心翼翼抬頭去看,他借著前方的掩體,不想讓譚清明發現自己。


    好在譚清明似有心事,並沒有往他這邊看,譚清明在口袋裏摸出煙盒,叼出一根放在口裏,輕輕碾了一會,但一直沒有火光燃起,應該是沒有點著。


    心情不好?


    因為什麽心情不好?


    邊隨安勉強控製自己,不讓自己跳起來跑過去,像個傻子一樣問出疑惑。


    譚清明在樓下站了很久,似乎有好幾分鍾,昏暗的燈光渡下,在他臉上投出淡漠的長影。


    一陣一陣的涼風卷過,那根煙被卷的飄開,不知隨風吹到哪裏。


    譚清明仿佛清醒過來,抬腿往小區外麵走去。


    等到背影都看不見了,邊隨安才翻下椅子,快步跟了過去。


    得益於常年爬天台的經驗,邊隨安在「如何在別人不發覺的情況下完成跟蹤」這項技能上頗有造詣。


    夜裏路上沒人,連樹影的沙沙聲都格外清晰,邊隨安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遠遠在背後跟著,他看著譚清明走過一條條小巷,來到一道不知道什麽名字的窄街上,在中間的路標指示牌那裏站住了。


    月黑風高,那條窄街空無一人,四周的樹影沙沙晃動,連蟬鳴都聽不清楚。


    邊隨安莫名覺得渾身發冷,微微打起寒顫。


    他往常總能看到夜色裏飄飛的影子,它們或明或暗,時隱時現,有時衝著他笑,有時和他說話,但他此時所處的空間什麽都看不見,無論是真實的人還是虛幻的影子。


    甚至在這靜寂夜色裏唯一的路燈下,連譚清明的影子都看不清晰。


    人真的會沒有影子嗎?


    為什麽譚老師沒有影子?


    邊隨安喉結滾動,不自覺上下吞咽,咽裏像是夾住什麽,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他凍得厲害,可四周什麽禦寒的東西都沒有,他拿出手機想找找最近的服裝店在哪,可來迴撥弄一會,平時順暢的流量像被什麽給掐住了,網絡信號一動不動,連2g都顯不出來。


    開了飛行模式嗎?


    邊隨安搖晃手機,這下連電量都被搖沒了,僅有的一格電顫顫巍巍懸在那,昭示著即將熄滅的結局。


    邊隨安不知如何是好,窄巷盡頭傳來吱嘎輕鳴,一輛公交搖搖晃晃從巷子盡頭駛來,停在譚清明麵前。


    邊隨安張口結舌,整個人傻在那裏。


    這都幾點了,怎麽還會有公交車?


    這裏又不是什麽旅遊城市,從來沒聽過還有夜間公交車啊?


    收音機裏曾經播放過的鬼故事都冒了出來,什麽滿載乘客的十三路公交車、最後一班的未亡人之旅、獨自迴家的紅衣小女孩......


    譚清明登上了公交車,那四麵漏風的鐵皮咯吱咯吱的離開,便隨安強頂著恐懼跟上,可人走路哪能比得上輪胎滾動,他跑出沒幾步就跟丟了,空蕩蕩的巷子裏隻有他自己一人,連地上的螞蟻都看不見了。


    邊隨安還不死心,他搖晃手機,試圖從裏麵調出地圖,看看這裏到底是什麽位置。


    可平時流暢運行的百度地圖和高德地圖都停留在進入界麵,不止通訊訊號不好,連gps定位都是灰濛濛一片,怎麽按都按不動它。


    太陽穴一跳一跳抽痛,邊隨安按揉腦袋,陷入昏茫之中。


    他想在這裏等到天亮,可這片區域不知怎麽的越來越冷,體感溫度甚至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他隻穿著單薄的衣服,凍得牙齒發顫,他慌不擇路離開小巷,可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線,隻能悶著頭在附近撞來撞去,不知撞了多久,總算來到一條有人煙的大路上。


    周邊環境變化,體感溫度不知什麽時候升上來了,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到了5點,路邊攤位的攤主們零零星星來擺攤了,可邊隨安望著身邊的大樹,心髒因為剛剛的事情跳的重如擂鼓,隻想把自己撞暈算了。


    第四十一章 煙消雲散


    譚清明挾裹滿身寒霜,卷著層層涼霧,走進胡飄飄的茶室。


    說是茶室,其實半間屋子放滿白酒,另外半間擺滿茶葉,整間屋子擠得滿滿登登,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出來。


    譚清明凍得厲害,先喝了幾杯熱酒暖身,又倒了幾杯熱茶解渴。


    「又酒又茶的,身體受得了嗎?」胡飄飄翩然而來,坐在譚清明對麵,把酒壺給拿走了,「部長可得保重身體,卿先生又閉關去了,我們這些拖家帶口的全不中用,都得仰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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