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店房間裏,燈光昏暗,僅留下沙發旁一盞落地燈散發著微弱的暖光。


    邵楓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手中的手機緊貼著耳畔,他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傳遞出去,那聲音仿佛裹挾著曆經千錘百煉後的冷靜,低沉得讓人捉摸不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沙發的邊緣,發出有節奏的 “噠噠” 聲,像是在試探著什麽,又像是在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電話另一頭的人明顯愣了一瞬,短暫的沉默後,才傳來略顯慌亂的唿吸聲,不過很快,對方調整好了狀態,開口迴複:


    “邵總,她……?”


    對方的聲音微微顫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努力迴憶邵楓指的是誰,“您是指……?”


    對方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說錯了名字會惹得邵楓不悅。


    邵楓沒有迴答,隻是靜靜地聽著,指尖依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沙發,一下,兩下,三下…… 似乎是在計算著時間,又像是在宣泄著內心的某種情緒。


    對方感受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沉默,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啊!您說的是……”


    對方終於反應過來,“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各項指標都趨於正常,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好一些。”


    邵楓指尖夾著一支香煙,火光在指間跳躍,隨著他的唿吸,一明一暗。


    他的手指略微停頓,眸子沉下去幾分,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


    這樣模範式的報告聽起來太過公式化,字裏行間都帶著某種令人不快的粉飾。


    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卻無絲毫笑意,聲音低沉且帶著幾分質疑:


    “恢複得差不多?” 那語氣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嘲笑對方的敷衍。


    對方似乎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置可否,態度頓時更加謹慎,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連忙補充道:


    “是這樣的,她這半個月前已經能適應和兄弟們一起的生活了,沒有出現什麽異常情緒。不過……”


    對方遲疑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著用詞,


    “還沒有對過去那些事提起過,可能是…… 還沒有完全放下。”


    空氣一時安靜,邵楓的眉心隱隱跳動,他深吸一口煙,煙霧在他的鼻息間盤旋,他低頭瞥了一眼已經燃盡了一半的煙,突然覺得連香煙也不能再麻痹他的神經了。


    那些積壓在心底的煩躁和不安,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


    他猛地掐滅了煙頭,動作帶著幾分狠勁兒,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對方的嘮叨:


    “既然恢複了,好鋼,總得用在刀刃上吧。”


    電話掛斷後,邵楓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他的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腦海裏思緒萬千。


    窗外的天空逐漸泛白,黎明的曙光悄然爬上了城市的高樓大廈,他才緩緩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浴室。


    冰冷的水流衝刷著他的身體,他卻渾然不覺寒意,那股揮之不去的煩躁依然緊緊纏繞著他,如影隨形。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房間,在地板上投下窸窸窣窣的光影。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房間的寂靜,關詩瑤從睡夢中驚醒,微微蹙眉,睡眼惺忪地起身披上睡袍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邵楓,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修長,白色襯衫搭配著精致的領帶,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顯得格外精神。


    而關詩瑤此刻睡袍鬆垮,頭發淩亂,麵容憔悴,與邵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早,” 邵楓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目光在關詩瑤臉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開,“準備好了嗎?”


    關詩瑤愣了一下,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無助,木然地點了點頭,轉身迴到房間,動作機械地換上了一套簡潔的黑色連衣裙。


    這條裙子還是陸彥澤曾經送給她的,如今穿在身上,卻像是一種諷刺。


    邵楓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但他很快便移開了視線,轉身向樓下走去。


    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車廂內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關詩瑤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思緒萬千。


    她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曾經,她和陸彥澤也是一對人人豔羨的夫妻,可如今卻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到達民政局門口時,陸彥澤已經等在那裏了。他今天穿著一身休閑裝,淺藍色的襯衫搭配著米色休閑褲,看起來比平時少了些許淩厲,多了幾分溫和。


    但關詩瑤還是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疲憊和失落。


    看到關詩瑤從邵楓的車裏下來,陸彥澤的眼神中閃過少許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他走上前,語氣中帶著關切:“瑤瑤,你來了。”


    關詩瑤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邵楓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人,眼神深邃而莫測,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不知為何,陸彥澤看著眼前的邵楓,總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邵楓看向關詩瑤的眼神,像極了…… 陸彥川。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彥澤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將這個荒唐的想法甩出腦海。


    手續的辦理過程十分快捷,似乎每個步驟都被高度簡化,並壓縮到了分秒之間。


    民政局大廳裏依舊熙攘,人群或低聲交談,或垂首翻弄文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冰冷的程序化氣息。


    櫃台後的工作人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同樣的問話與提示,好似一切都隻是一場例行公事。


    關詩瑤和陸彥澤坐在辦理窗口前,麵前擺放著離婚協議書。


    關詩瑤的手微微顫抖著,拿起筆,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陸彥澤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兩人將結婚證遞給工作人員,換取了兩張離婚證。


    “瑤瑤,保重。” 陸彥澤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和眷戀。


    關詩瑤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嗯,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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