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詩瑤站在浴缸邊,纖細的手指有些顫抖地拿起紗布。


    她擰開消毒酒精的瓶蓋,一股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和著浴室裏氤氳的水汽,讓她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將酒精緩緩倒在紗布上,白色的紗布瞬間暈染出一片深色。


    她小心翼翼地用沾了酒精的紗布擦拭著邵楓胸前的傷口,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溫熱的霧氣從浴缸裏嫋嫋升騰,彌漫在不大的浴室裏,模糊了關詩瑤的視線。


    酒精觸碰到傷口邊緣的瞬間,邵楓的身體猛地一顫,他咬緊牙關,悶哼一聲從喉嚨深處溢出。


    他眉頭緊鎖,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一顆顆晶瑩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成一顆更大的汗滴,最終滴落到浴缸的水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疼……”邵楓的聲音低啞而破碎,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溫熱的浴水並沒有緩解他胸口的灼痛,反而讓傷口更加敏感。


    “很疼嗎?”看到邵楓痛苦的表情,關詩瑤心疼不已,手中的動作也更加輕柔,“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將柔軟的紗布浸潤在溫水中,擰至半幹,然後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邵楓胸膛上凝結的血汙。


    暗紅色的血塊一點點脫落,露出下麵猙獰可怖的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兩道猙獰的刀傷深深刻在他的胸口和下腹,皮肉翻卷,白骨森然。


    一道明顯的刀傷斜跨過他的胸膛,從左肩下方一直延伸到右側肋骨,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翻卷著血肉,如同被野獸撕咬過一般。


    另一道傷口則位於他的下腹部,刀口雖然比胸前的短,但入肉更深,從他的左腹斜切向下,直至右側胯骨上方。


    鮮紅的血液從這道駭人的傷口汩汩湧出,起初是濃稠的鮮紅色,而後迅速被浴缸中的熱水稀釋,在水中暈染開來,形成一團團觸目驚心的殷紅。


    關詩瑤倒吸一口涼氣,胸腔裏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死死地盯著邵楓胸腹部的兩道傷口,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這哪裏是什麽小傷,這分明是奔著要他命來的!


    這深度,這長度,這不斷湧出的鮮血,明顯需要縫合!否則……她不敢再往下想。


    幸好,葉思卿曾經逼著她接受過相當正規的軍事訓練,其中就包括基本的野外緊急醫療救護。現在看來,她這個師傅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果然用上了!


    “邵楓,你這傷口……流了好多血……必須得盡快處理,需要縫合。”


    “我知道……”邵楓斷斷續續地說著,“但我現在……”他頓了頓,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可能沒辦法……自己處理……”


    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嘴唇更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


    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頭上滲出來,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


    盡管如此,他還是努力地牽動嘴角,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姐姐,你會……你會嗎?”


    以往在訓練營裏,關詩瑤處理的都是沒有生命的家禽家畜,雖然針線完全能夠在她手中穿梭自如,可現在麵對邵楓血肉模糊的傷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她認識不久的朋友。


    “我……會……會的。”關詩瑤盡可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


    “我學過,隻是……從來沒有在真人身上……操作過。”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邵楓蒼白的臉上,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練習的時候,都是用……呃……都是用的動物。”


    關詩瑤她輕輕地握住邵楓搭在浴缸邊的手臂,指尖冰涼,卻能感受到他微弱的脈搏。


    “所以……所以,你忍著點兒,可能會有點疼。”


    說著,她又用力捏了捏邵楓的手臂,似乎這樣就能傳遞給他力量,也給自己增添勇氣。


    她從醫藥箱裏翻出縫合針線,迅速用酒精消毒。


    關詩瑤顫抖著雙手將針線穿好,關詩瑤屏住唿吸,開始小心翼翼地縫合邵楓的傷口。


    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汩汩流出,浸透了紗布,染紅了關詩瑤的指尖。


    她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在指縫間流動,黏膩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陣陣發緊。


    邵楓緊緊咬住牙關,下唇幾乎被咬破,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住地顫抖著。


    但他始終緊閉雙眼,一聲不吭,強忍著不讓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嚨。


    關詩瑤小心翼翼地將針尖刺入邵楓的皮肉,一針,又一針……動作緩慢而謹慎。


    她不是專業的醫生,縫合的技巧並不嫻熟,但她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專注,目光緊緊地盯著傷口。


    她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唿吸,盡量保持手的穩定,每一針都力求精準,不希望給邵楓造成更大的痛苦。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感到一陣陣惡心,但她仍然強忍著,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邵楓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鑽心的疼痛,“嘶……”一聲。


    “疼嗎?”關詩瑤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到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的汗珠,柔聲安慰道:“再忍一下,就快好了。”


    最後一針終於落下,關詩瑤輕輕地剪斷縫合線,打了個結。


    她用鑷子夾起一塊幹淨的紗布,小心翼翼地覆蓋在邵楓的傷口上。


    一層紗布、又一層紗布……,她細致地將傷口包裹嚴實。


    確認沒有繼續滲血後,她用繃帶將紗布固定住。


    做完這一切,關詩瑤才直起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邵楓無力地將頭靠在浴缸邊緣,瓷麵的冰涼讓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輕輕地喘著氣,嘴唇因為失血而有些幹裂。


    渙散的目光落在關詩瑤身上,帶著一絲感激和歉意,“謝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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