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川在床邊坐了很久,直到關詩瑤的唿吸漸漸平穩,他都不敢有絲毫放鬆。


    關詩瑤瘦了很多,短短半個月,她的臉頰已然凹陷下去,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他起身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又將她的睡姿調整到相對最舒適的狀態,做完這一切,他才起身離開。


    他輕輕地關上房門,走到書房,疲憊地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拿出手機,找到陸彥澤的號碼,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喂,是我。”陸彥川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哥?”電話那頭的陸彥澤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急切,“這麽晚了,是瑤瑤有什麽事嗎?”


    “她……”陸彥川頓了頓,“你也看到了,她迴來的時候就已經昏倒了,現在……一直發著燒。”


    “什麽?!”陸彥澤的聲音陡然拔高,“怎麽會這樣?那要不,趕緊送她去醫院啊!”


    陸彥澤的語氣讓陸彥川覺得很不舒服,就好像關詩瑤的昏迷對他來說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甚至就連他那句“趕緊送她去醫院”聽起來也更像是一種命令,當然,他現在沒心情考慮這些,隻是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我已經找醫生看過了,醫生說她隻是疲勞過度,加上受到了驚嚇,所以才會暈倒,沒什麽大礙。”


    陸彥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我已經給她吃了藥,現在睡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陸彥澤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就好,哥,謝謝你……”


    “不過……”


    “什麽事,你說。”


    “詩詩她……由於宋淮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所以……”陸彥川深吸一口氣,“最近幾天,醫生建議她好好靜養,所以,可能沒辦法去上班,我先替她提前和你打聲招唿。”


    “好,你好好照顧詩詩,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澤,還有一件事,”陸彥川揉了揉眉心,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本來照顧詩詩的事情,應該是婁曉在做,但是……”他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


    “婁曉家裏臨時出了點事,她不得不迴去處理,已經走了。”


    電話那頭,陸彥澤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消化著這個消息。


    “所以……現在詩詩這邊,就隻有我一個人照顧著。”


    陸彥川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你也知道,詩詩現在這個樣子,我和她畢竟……孤男寡女的,又是在我家,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他刻意加重了“孤男寡女”這四個字,希望陸彥澤能夠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然而,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陸彥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接著,他緩緩開口,“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


    “所以……”陸彥川試探地問道,“你現在……方便過來照顧她一晚嗎?”


    陸彥川緊緊握著手機,隻有電流窸窸窣窣的聲音。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聽筒裏才傳來一聲疲憊的歎息,


    “我可能……不大方便……”


    陸彥川聽出了對方話裏的不情願,果然,他就不該對陸彥澤抱有任何期望。


    “詩詩畢竟是你的妻子,作為丈夫,難道你連一晚上的時間都……”


    陸彥川一邊說著,一邊捏緊了拳頭,努力克製著想要砸爛手機的衝動。


    另一邊,悅瀾一號的臥室裏,陸彥澤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神落在了床上睡得正熟的夏歡歡身上。


    她像隻貓一樣蜷縮在被子裏,偶爾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夢囈。


    陸彥澤的眉頭越皺越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關詩瑤此刻正和陸彥川共處一室的畫麵。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像有一團火在燒,灼痛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可是,畢竟關詩瑤身邊還有陸彥川,如果自己現在離開,同樣驚嚇過度的夏歡歡隻怕會出事。


    “彥澤,彥澤?”陸彥川叫了幾聲。


    電話那頭才傳來陸彥澤慌亂的迴應:


    “啊?哥,我在,”陸彥澤的聲音這才慢吞吞地傳過來,語氣裏還帶著慌亂,像是掩飾自己走神被抓包的窘迫,


    “不過,我……我現在真的走不開……”


    陸彥澤的目光掃過躺在床上的夏歡歡,她因為驚嚇過度,臉色蒼白,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纖細的眉毛緊緊地蹙在一起,像是在經曆著什麽可怕的夢魘。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她會發生什麽事。


    “哥,要不這樣吧,”電話那頭的陸彥澤似乎終於找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案,“你能不能先把瑤瑤送迴悅瀾一號?”


    “送迴去?”陸彥川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陸彥澤,你到底有沒有把詩詩當成是你的妻子?你明明知道詩詩今天經曆了什麽?你明明知道她現在高燒昏迷,連路都走不了,你還讓我把她送迴去!她現在的身體哪裏還經得起折騰?!”


    陸彥川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顫抖,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的每一個字。


    “哥,你……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彥澤慌忙解釋,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慌亂和無措,“我隻是……”


    “那你是什麽意思?!”陸彥川猛地打斷他的話,“陸彥澤,我真是瘋了,才會覺得你會關心詩詩!”


    “哥,我不是……”


    “陸彥澤,我最後在問你一遍,來,還是不來?”


    他的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失望。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良久,陸彥澤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哥,我……我真的沒辦法,要不我明天一大早就過去,你看可以嗎?”


    “不需要!反正四年來,你也從來沒有一天盡到過丈夫的責任。”


    說著,陸彥川自嘲地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


    “或者說,你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你的妻子。既然這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裏不需要你,詩詩有我照顧就夠了。”


    他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不再給陸彥澤任何辯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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