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詩瑤右手食指輕輕抵著下巴,貝齒一下又一下地咬著柔軟的唇瓣,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葉伊可也不著急,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小姑子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關詩瑤低著頭,手指不安地攪動著衣角。


    半晌,她才終於開口,“大嫂,其實,我已提交了離職申請。”


    葉伊可原本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龐有一瞬間的凝滯,她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地看著關詩瑤,隨即明白了過來,


    “瑤瑤,你……”葉伊可本想勸說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關詩瑤攬入懷中,像小時候那樣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瑤瑤,我的傻妹妹,你這是何苦呢?你為了陸氏,付出了多少心血,別人不知道,大嫂還能不知道嗎?”


    關詩瑤將頭埋在葉伊可的肩頭,聲音悶悶的,“大嫂,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你離職,陸彥澤同意了?”葉伊可還是忍不住擔心,畢竟陸彥澤的脾氣她也算了解。


    關詩瑤從葉伊可懷裏抬起頭,“我已經決定了,由不得他同不同意。”


    “可是……”葉伊可欲言又止,她知道關詩瑤心裏還是有陸彥澤的,隻是這個妹妹什麽都好,就是一旦認定的事情,誰勸都沒用。


    “沒什麽可是的,”關詩瑤打斷了她的話,“大嫂,這些年在外麵,我也經曆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尤其是……最近……”


    葉伊可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褪去青澀,變得越來越成熟穩重的關詩瑤。


    她知道,關詩瑤在陸氏的這幾年,並不容易。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關詩豪和關詩傑兩個哥哥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了。


    “也好,本來你大哥就一直不讚成你在陸氏工作。”


    關詩瑤有些疑惑地看著葉伊可,“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你哥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你非要進陸氏的時候,他就跟我念叨了好幾天,說我們家瑤瑤是什麽身份,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吃過苦受過累?”


    她說著,竟然真的像模像樣地皺起眉頭,壓低了嗓音,粗著嗓子說道:


    “我們家瑤瑤生來就是應該被寵著的,憑什麽去給他們陸家當牛做馬?”


    那語氣,那神態,活脫脫就是關詩豪的翻版,逗得關詩瑤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接著說道,“更何況陸氏和關氏本身就有很多項目存在競爭關係,你都不知道,當初你為了陸氏撬走思卿的時候,他有多生氣。”


    葉伊可迴憶起當時的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關詩瑤吐了吐舌頭,當初為了幫陸氏拿到葉氏的合作項目,她的確是使了些“非常手段”。


    軟磨硬泡,威逼利誘,撒嬌耍賴……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才終於讓自己的這位師傅鬆了口。


    “不過,話說迴來,當年你入職陸氏,不也是為了幫陸彥澤那小子嗎?如今四年過去了,陸氏雖然比不上老陸總在的時候吧,但也算是穩住了腳跟,不再是當年那種風雨飄搖的狀態了。你為陸氏也付出了這麽多,現在離開,也可以算做是功成身退了。”


    葉伊可說著,伸手輕輕刮了一下關詩瑤的鼻子。


    “大嫂,其實,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關詩瑤輕輕一笑,眼眸中卻閃著淚光,


    “大哥他啊,從小就護著我,什麽都依著我。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比誰都在意我。如果不是他心疼我,擔心我在外麵受委屈,我怎麽可能動得了關氏嘴裏的蛋糕呢?”


    “你呀,也就你大哥把你當寶!當初你要不是仗著他寵你,你敢打思卿項目的主意?我告訴你,要不是你大哥提前給我和思卿都打了招唿,就憑你當年那點小伎倆,怎麽可能撬得動思卿的項目?”


    說到這兒,葉伊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你不知道,陸氏和葉氏的合作,你大哥為了給你善後,可是還費了不少心思,協調了不少關係呢!當然這些他從來都不願告訴你。”


    “哎呀,大嫂,我知道啦!”關詩瑤撒嬌似的搖了搖葉伊可的胳膊,“我當初不是為了陸彥澤嘛!誰讓他……”


    說到這裏,關詩瑤突然頓住,眼神黯淡了下來。


    葉伊可見狀,也不再追問,


    “瑤瑤,你和陸彥澤之間的事情,我這個做大嫂的,也不好說什麽。但是我看得出來,你現在似乎並不快樂。總之,你記住一件事,無論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大哥大嫂都在家裏為你留著一盞燈。”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


    離開關家老宅,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座城市。


    初秋的冷風夾雜著少許濕氣,鑽進車窗。


    陸彥澤側頭看向副駕駛座上的關詩瑤,她正望著窗外,精致的側臉在昏黃的路燈下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緒。


    “我送你過去吧。”


    陸彥澤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


    關詩瑤收迴目光,轉頭看他,“去哪?”


    陸彥澤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漸漸收緊,他知道她是在明知故問,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陸彥川那兒,宋淮不是一直在……”


    “不用了,”關詩瑤打斷他的話,語氣淡漠,“直接迴家吧。”


    話落,陸彥澤的心跳驟然加速,迴家?她終於肯迴家了嗎?


    “瑤瑤,你……”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關詩瑤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失態,淡淡補充道:


    “最近降溫了,我迴去拿幾件衣服。”


    陸彥澤原本飛揚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原來,是他想多了。


    一路上,此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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