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說:「他是個沒同情心的神經病,聽不懂這些,還會覺得我奇怪……覺得我做得不對。」


    可不是嗎。


    知道後非在床上追著問黎昌親的是誰,為什麽要親別人,黎昌想說那這事兒重點是親嗎?


    自己難道不是在安慰人嗎?!


    白媽卻不知道這倆人在床上討論的是什麽話題,還真把黎昌這話給當真了。


    適逢任克明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正聽見黎昌這句神經病,麵上倒也沒什麽變化。


    有變化才奇怪了,畢竟黎昌不知道在床上叫過他多少次神經病了都。


    白媽見狀卻心間一緊,把任克明叫過來說:「小昌這孩子,說話沒輕沒重的。」


    任克明垂眸一笑:「沒事,阿姨。」


    黎昌也想說沒事,白媽這時卻說:「不過小任啊,你也別真覺得我們黎昌奇怪。這一切還是得怪我。」


    任克明的眸中浮現不解,黎昌也滯了一秒:「媽?」


    白媽隻拍拍他的手,說:「你上樓去晾晾衣服,應該洗好了。」


    明顯是要把黎昌支開。


    黎昌看了看白媽,又看了看任克明,遲疑地點頭:「……哦。」


    說完就挪著遲疑的步子出門往三樓去。


    白媽估摸著他走得差不多了,轉首對任克明說:


    「小昌臉皮薄,我就不當著他的麵給你說了,但這事,我想你還是該知道的。」


    任克明的眸底浮起正色,頷首道:「您說。」


    白媽說:「這事還得追溯到當時我們院裏的一個員工,培訓不到位,對很多孩子都說過不好的話。


    「小昌到院裏來的時候,是兩歲左右了,我帶迴來的。剛進來的那天,他手上一直抱著個雞蛋,但不吃,就光哭,哭得可厲害了。


    「我當時還想,這孩子一直哭下去怎麽成吶?結果第二天他就不哭了,而且抱著的那個雞蛋,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給吃了。從那天起就特別乖,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當時那個員工對他說過,就是因為他哭,他不吃雞蛋,所以他媽媽才不要他的。


    「那人還說,如果他再哭,再不吃雞蛋,那我和院裏也會不要他了。


    「所以後來小昌才這麽樂意吃雞蛋,遇到什麽事都很少哭。


    「他當時去安慰那個孩子,也是怕我們不要那孩子了。」


    白媽說到這兒,話鋒轉迴眼前之人,字字懇切:


    「小任,你和我們黎昌相處這麽久,應該也知道他是一個心很軟的孩子,就隻是有時候有些軸,軸過頭了,不願意拖累任何人,所以不論在哪兒,都容易沒有歸屬感。


    「他和你在一起,真的挺好,我能看出來,他很信任你。


    「他把你當家人了,就像把我當家人一樣。」


    白媽這話不是為了表麵情誼才說出口的,她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為黎昌著想。


    她也不瞎,黎昌和任克明之間是個什麽關係,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說實在的,她雖然不太能理解這類愛情,但從為黎昌考慮的角度出發,她也願意嚐試著去接受。


    甭管是男是女,兩個人搭夥過日子,能過得完滿就成。


    但黎昌畢竟是她從小帶到大的,這孩子在感情之上有諸多誤區,她都看在眼裏。


    如今她能給任克明點出來些,那就點出來些吧,隻求二人能夠感情平穩,別的都不求了。


    任克明靜靜聽完白媽的話,鴉睫垂下,眸底的情緒說不清楚。


    也不知他是想透了,還是從中讀出了別的什麽。


    總之這天夜裏,他拉上燈上床,黎昌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很大。


    「媽和你說什麽了?」他問。


    任克明沒迴答,隻吻了下他的耳側,說:「抱歉,昨晚我不該那樣問。」


    黎昌說:「……我知道她說什麽了。」


    「抱歉。」任克明又說了一次,聲音輕輕的,磁在黎昌耳側。


    黎昌沒再說話,隻翻了個身,鑽進他懷裏。


    額頭在對方鎖骨處蹭了蹭,蹭得柔順的髮絲起了些許靜電,任克明幫他順下去,卻忽然感覺胸口處濕潤了一片。


    探手去摸黎昌的臉,發現是他哭了。


    「你不用說抱歉,我都習慣了。」他悶著聲說:「我們都是神經病,兩個說話不過腦袋的神經病。」


    任克明愣了一下,用手去撫黎昌的臉,就像黎昌在他哭時撫他一樣。


    「你說得對。」他說。


    黎昌終於把頭仰起來了,往上躺了躺。


    任克明垂眸看著他,看了兩秒就輕輕去吻他眼角的淚,依舊是像黎昌在他哭時吻他一樣。


    黎昌這時卻用唇截住了他的吻。


    於是兩個神經病就這樣吻上了,吻得難捨難分。


    神經病又怎樣,神經病最會愛人,神經病的愛也最為波折。


    所以神經病最配神經病。


    就得兩個神經病撞一塊,那樣的愛情,才真叫做至死不渝。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 黎昌用手機在附近找了個花店,準備訂一束花在臨別前送給白媽。


    黎昌是不懂蒔弄花草的,他隻知道東郊宅子下邊兒種的花是淡黃色的,有些像更亮一些的皮膚的顏色, 後來任克明給他說過那是黃薔薇, 花語是永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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