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穎浩略顯煩躁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是我,我雖然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但是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別人。」


    袁瀟天伸手按了按他的大腿,示意他安靜下來,「先不急,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慢慢分析分析。」


    段穎浩深深地喘息了一口,勉強把思緒放在了遙遠的往事上。


    「我記得有個人大家都叫他猴哥,因為長得比較像猴子,我當時找的就是他,問他能不能有辦法把那幾戶人家攆走,錢不是問題,對方一拍大腿就應了下來,我當時囑咐過他千萬不能傷人,他也說自己從來不傷人。」


    袁瀟天連忙問:「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在學校裏跟人打架,段遠宏直接把我送出了國。」段穎浩聲音忍不住發慌,「不可能這麽巧的對不對,而且那些人跟我保證了他們不會傷人。」


    袁瀟天說道:「那些小混混嘴裏的話沒幾句是真話。」


    段穎浩好像意識到他要說什麽,怔怔地看著他。


    袁瀟天繼續說道:「何木瑋當時住的地方不就是在度假村那裏,地址對上了,我覺得傷了何泉的人就是你說得那幫小混混。」


    段穎浩垂下眼睛,無奈地自嘲,「這個時候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袁瀟天湊去過親了親他的眼皮,說道:「如果這件事真的跟你有關,你要盡量彌補過錯,當然我們最好要找到你說的那個人了解三年前的真相。」


    段穎浩感情上希望袁瀟天站在自己這邊,但是理智告訴他,他需要一個公正客觀的人在一旁指出他的錯誤。


    如果這件事跟他有關,他不能逃避。


    「你有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嗎?」


    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不算長,但是記憶已經久遠了,他一時也沒辦法確定。


    「不知道,我試試。」


    他拿出手機,翻看上麵的手機號碼。


    這裏麵的號碼有很多都很陌生,因為時隔十年,很多人沒有聯繫,漸漸遺忘。


    好在他沒有刪除記錄的習慣,最終找到了一個疑似號碼。


    袁瀟天看到他緊緊盯著手機,問道:「找到了嗎?」


    「應該是這個號碼,但是我不確定這個號碼有沒有作廢。」


    其實這隻是一個藉口,他害怕的是這件事真的跟他有關。


    袁瀟天鼓勵地朝他點點頭,「試試。」


    段穎浩一咬牙,按下了撥號鍵,那邊的電話過了一會才接起來,裏麵傳來一個難聽兇狠的聲音,「你是姓侯的朋友是不是,正好,他欠我們的錢,三百萬,少了一分我就要他的命!」


    段穎浩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了過來,姓侯的可能碰上了麻煩,而自己正在這個時候打過去了電話。


    這也太巧了。


    段穎浩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給對方三百萬。


    但是他是整件事情的重要證人,他不可能一開口就拒絕。


    「你們現在在哪?」


    對方報了個地址,給了他們半個小時,然後掛斷了電話。


    袁瀟天已經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說道:「你真的要幫他還三百萬?」


    段穎浩一時沉默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段家的少爺,但是錢並不是難事,隻要他開口,袁瀟天肯定會給他,最重要的是他是否要正視自己三年前的過錯。


    不去追查事情的真相,他就可以掩耳盜鈴,假裝自己從來沒有犯錯。


    他努力改變,成為一個毫無汙點的精英,他的那張白紙上不會被染上墨汁,隻有絢麗的顏色。


    但是一旦何泉的死跟自己有關,那這個汙點就會伴隨他的一生,永遠也洗不掉了。


    他仿佛站在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十字路口,兩邊都在朝他招手。


    一條是真相大白的路,他的所有過錯都將得到世俗的審判,另一條,施暴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真相被掩蓋,他可以裝成毫不知情地繼續生活。


    兩隻胳膊肘撐在膝蓋上,他緊緊地閉上眼睛。


    90.重生的意義


    第九十章


    如果何木瑋因為這件事情而報復自己,那他已經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從被動變成了主動,他的報復不會再傷他分毫。


    他原本以為重生的意義是避免傷害,讓一切從頭再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忍不住想,為什麽不讓自己迴到三年前犯錯誤的那一刻?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理智,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就想要兩次,如果給了他兩次呢,他是不是又想要三次?


    欲望永無止境,人也不可能不犯錯,每一次重生都有新的路要走,也肯定犯這樣那樣的錯誤,所以重生的意義其實並不是避免傷害,而是學會怎麽去糾正錯誤。


    袁瀟天一直沒有出聲,安安靜靜地等著他做最後的決定。


    對方的命運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裏,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段穎浩睜開了眼睛,語氣裏多了一絲堅定,「走吧,我們去看看。」


    袁瀟天開車,帶著段穎浩去了對方說的那個地方。


    那是一棟老舊小區的某間屋子。


    樓梯狹窄昏暗,頭頂的燈泡早就不亮了。


    空氣中浮動著一股陳舊腐腐爛的味道。


    兩人不得不開著手電筒,這才能看起已經變成了黑色的水泥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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